生命樹

陜西◎宋丹丹

生命樹

陜西◎宋丹丹

孩子

有一片葉子落在了小女孩的發梢，小女孩哭了。是無聲的抽泣，宛如樹葉落下的一瞬，與發絲碰撞的聲息。

她抱著大樹，那偉岸的身軀不是一個孩子的雙臂能抱得住的。大樹的根部有一個樹洞，和鳥兒的家一般大小。

的確，那里曾經住過一只小鳥。受傷的鳥兒是被母親和同伴拋棄的，當時它滿眼的絕望和孤獨。

小女孩給它包扎傷口，將它抱在懷里，跟它說話。直到有一天，那鳥兒飛走了。

它把小女孩的心也帶走了，帶到了父親母親工作的城市。

而小女孩能抱住的只有這棵會說話的大樹，那樹洞，仿佛只是鳥兒帶走了她的心以后，留下的孤獨的身體。

老人

院子里的梧桐樹已經開始枯黃了，彎曲的身軀竟像極了母親的背脊。

枝枝蔓蔓是母親的牽掛，伸向每一個孩子去往的城市。抑或是每一個白天和夜晚。時間久了，枝葉繁茂。

然而，每片葉子卻都無法再觸及彼此。

清晨，母親在樹下洗衣。

午后，母親在樹下乘涼。

黃昏，母親在樹下守望。

成群的雞鴨已經歸巢，山羊也腆著滾圓的肚子咩咩地叫喚著回家。只有那大樹的枝丫，依然在朦朧的夜色中伸向那遙遠的、璀璨的、無比孤獨的地方。

游子

一開始，并沒有浪跡天涯的打算。只聽說那些沒有陽光也依然輝煌的地方，有天堂一般美麗的宮殿。

然后，隨波逐浪。一葉小舟便將你推進了生活的狂瀾之中。翻滾，碰撞，揉碎，組裝。你終究變成了一個奴隸。

巨石壓在你的身上，你卻不知道背著什么在行走。甚至，你忘記了你自己的腳。你早已經變成了一個爬行動物。

當你爬到一棵樹下，你試圖跟它說話，你強烈地表達著你的思念、你的孤獨、你的疲憊。甚至，你伸手去抱著它。

而那樹啊，已經不能再長出葉子。

風，掠過頭頂。陽光，驟然變成金子一樣的碎片。而你，已經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