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英雄形象的顛覆與重塑

馬若宏

一個滿臉胡渣的醉漢走下車，隔著屏幕仿佛都能聞到他的一身酒氣，甚至看不出這就是那個曾經鋼筋鐵骨叱咤風云的金剛狼。《金剛狼3》以這樣的開場，預示著一個不一樣的結局，沒有火力全開的“超級英雄大片”的套路，而是超級英雄形象的顛覆與重塑，以及對人性的回歸與思考。

17年了，休·杰克曼演繹的角色金剛狼和X教授一同退出了“X戰警”的舞臺。狼叔離去時蒼涼的背影和空洞的目光，讓萬千影迷淚灑當場。觀影熱情居高不下，2017年3月3日《金剛狼3：殊死一戰》在北美與內地同時上映，便以8841萬美金的成績拿下北美3月票房冠軍，至3月20日內地票房達7.05億。

回憶金剛狼銀幕角色的誕生，始于《X戰警》系列電影，該系列電影改編自漫威同名漫畫。金剛狼羅根作為X戰警中的一員，擁有快速的自愈能力，天生擁有的骨爪后經基因改造變為無堅不摧的阿德曼金屬爪，金剛狼作為X戰警中的明星式人物，成為第一個單獨拍攝人物傳記系列電影的角色。《金剛狼3》電影由詹姆斯·曼高德執導，他同時是《金剛狼2》電影的導演，《金剛狼3》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超級英雄電影，而是混搭了西部片、公路片和劇情片的片種，從角色塑造到題材立意都顛覆了人們對超級英雄的既有印象和文化認知。

一、 超媒介的敘事拼圖

《金剛狼3》的敘事方式延續了漫威漫改電影的傳統，超媒介的敘事方式是指當內容被碎片化分布到各個渠道后，內容碎片會與各渠道媒介形式有很好的匹配和相容性，這樣看似碎片化、零散化的分布，實際可以通過受眾的體驗和全民性的參與，而得到重組。超媒介的敘事，實際就是碎片重組，這個過程就像是一塊拼圖的打破與重建。

《金剛狼》系列電影，與其他由漫畫改編而最終搬上銀幕的電影一樣，需要受眾在漫畫及系列電影中去尋找線索，才能拼湊成對于電影的全息印象和完整解讀。金剛狼這一角色的生命線索，無法僅從《金剛狼》系列電影中尋求，而是需要從漫威漫畫和漫威英雄電影中去尋找。漫畫中金剛狼形象初次出現在《不可思議的綠巨人》，電影角色金剛狼初次出現于電影《X戰警》中，可見金剛狼形象無論在漫畫還是在電影作品中，都是作為變種人之一而存在，而不是首先作為一個獨立的英雄形象被推崇。對其一生的了解，需要受眾將漫畫與其它英雄系列電影看過，才能進行完整的拼圖。《金剛狼3》不同于其他漫改電影的是，這張拼圖不是批量生產的超級英雄的樣子，而是成為金剛狼形象顛覆和重塑的一塊重要拼圖。金剛狼的形象一直作為傳統超級英雄形象而存在，而恰恰因為金剛狼完結篇的突破和創新，使得受眾對金剛狼英雄形象有了更豐滿和立體的認知，他作為老一代變種人，命運的轉變和生命的消逝，意味著時代的終結和對新英雄觀的重塑。

再觀超媒介的敘事方式，它可以使受眾在漫畫和電影的不同時空中轉換與求索，從更立體的角度去解讀角色，也更愿意為漫畫和電影買單。超媒介的敘事拼圖不僅是《金剛狼》系列的特殊之處，更是所有漫威作品的成功之道。

二、 英雄形象的顛覆與重塑

（一）顛覆式的超級英雄

美國式英雄，或者說漫威漫畫及電影作品中呈現的超級英雄形象，無一不是光環聚焦的中心，他們是不死不敗的傳奇。無論是高傲多金的科技男無敵鋼鐵俠，還是戰后冰雪中重生的美國隊長，這些超級英雄在無與倫比的變種技能、基因改造和科技武裝下，還有超高的格斗技巧，即使被打死也可以以各種形式復活，所以光環與不死是超級英雄的代名詞。所以說美式超級英雄的形象是模式化的，這種模式化不是英雄形象的單調和復刻，超級英雄有很多，各自有不一樣的傳奇。比如神話英雄雷神、變異英雄綠巨人、科技英雄鋼鐵俠和人類英雄美國隊長等，但是這些英雄卻不約而同的出自美式文化的流水線，他們是完美卻刻板的形象——超級英雄。在超級英雄電影中，他們都有處于正義與邪惡對立勢力的正義方，通過矛盾沖突和災難事件而走進公眾視野，從拯救人類和世界被誤解而最終到真相大白，大獲全勝。這樣如過山車般大起大落、激動人心的情節，加上一言不合就武力制爆的英勇行為，成就了超級英雄的模式化形象。而《金剛狼3》卻真正顛覆了超級英雄的形象。該片發生的時間是未來時間即2029年，在未來不是變種人的輝煌時代，老一代變種人英雄遲暮，新變種人后繼無人。這時的金剛狼是曾經的超級英雄，卻也不再是曾經的超級英雄，他像一位老人在孤獨的世界“老無所依”。沒有炫酷拉風的制服和光鮮的外表，沒有超快的自愈能力，鋼爪也不再鋒利，他是一位胡子拉碴白發叢生的老人，隱姓埋名又窮困潦倒。曾經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只能靠手機軟件接單，做些臨時出租車的營生。拯救世界的宏愿不再被提起，僅有的力量也不足以保護身邊的人，他在呼救面前怯懦了，不是因為膽小而是心有余力不足。即使是最后一戰也只是“救救孩子”這樣的無力呼喊，全然改不了整個世界對變種人的迫害與荼毒。

金剛狼的老去正是電影對超級英雄不死不敗傳說的顛覆。電影中的金剛狼比起以往的超級英雄此時更接近于人。他像普通人一樣為經濟所困、為生活所苦、被疾病纏身、酗酒暴躁，而這一切都更像是自然法則的結果——衰老。衰老使英雄挫敗顯得無力，衰老使英雄遠離戰場而回歸生活。隱去了超級英雄無可匹敵的優越感，從塵埃里生發出對衰老和磨難的痛苦，使得英雄的形象更加豐滿，他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漫畫式的傳奇人物了，而是一個像普羅大眾一樣有喜怒哀樂傷痛傷病的“人”。從神壇走下的超級英雄曾經絢爛歸平淡，仿佛與普羅大眾一樣有著對生存和生活相同的體驗和感受，相比不死不敗傳奇，英雄遲暮讓受眾更加相信英雄是以信仰的方式存在，而不是以不敗的童話永恒。

（二）反套路的寂寞落幕

看過每一部漫威超級英雄電影的人，應該對英雄勝利的歡呼并不陌生。超級英雄電影總是以英雄全勝，無限希望而落幕。人們從一次次狂歡中，終覺疲倦，也許這也是為什么《金剛狼3》不愿再為英雄狂歡，而是選擇深情演奏一曲挽歌。現實中，無論是導演詹姆斯·曼高德還是主演休·杰克曼，都希望金剛狼能以一種不同的方式謝幕，這種不走尋常路的期待成就這部反套路的精彩絕唱。從拯救世界力挽狂瀾的外放，到自我掙扎孤獨求索的內審，超級英雄的光環不再，衰老與病痛的最后反抗，以死亡落幕，這是《金剛狼3》反套路的創新之舉。

寂寞落幕不是死寂，而是平靜。這種平靜是角色與演員命運的并軌。電影角色金剛狼的完美謝幕，也是演員休-杰克曼的自我成全。17年9次扮演金剛狼，多年節食常年病痛，戲內英雄功成而退場，戲外演員身退而自贖，對角色和演員來說《金剛狼3》都給出一個最完美、最溫情的結局。

（三）新美國精神悲而不傷

傳統的美國精神，是強悍、勇敢、追求自由、捍衛正義的英雄主義，不怕也不會犧牲。曾經金剛狼也是代表美國精神的超級英雄形象，他無堅不摧，天賦秉異，周身散發出不可戰勝的英雄氣質，仿佛永遠不會老去不會死去。在“X戰警”系列和《金剛狼》《金剛狼2》中，金剛狼總在關鍵時刻以一雙利爪簡單粗暴的結束敵人的生命。他的利爪與其他超級英雄的特異功能有本質區別，因為在利爪中鮮血更讓人覺得真實，這樣的肉搏更符合人們對美式英雄硬漢形象的理解。

《金剛狼3》卻仿佛重塑著人們對于傳統美國精神的認知，英雄未必一定強悍，英雄也會死去，但英雄對于自由和正義的追求并未停止。影片中X教授、金剛狼和勞拉的老少組合，全然一副老弱群體的組合，與強悍英勇的英雄形象相去甚遠，然而正是這種勢單力孤的組合，在逃亡之路上的殊死戰斗，體現了精神于體魄之上的力量。勞拉對變種人伊甸園的坐標堅信不疑，這也正預示著新的美國精神和信仰在新變種人心中萌發。雖然新老交接的英雄換代還未完成，稚嫩的勞拉還不足以自保，眾多變種人仍在逃亡，但新變種人心中忠于自己，不違本性的追求已然堅定。如同勞拉與X教授在酒店里一同觀看的電影《原野奇俠》，勞拉重復著那樣的臺詞“帶著殺戮活下去很難，這條路沒有退路”，殺戮與暴力，雖為正義，仍然讓英雄困惑，在自贖與拯救中，金剛狼選擇接受命運與自然的選擇，心懷希望平靜死去。期待遠走的勞拉和新變種人們，可以開創超級英雄的新時代，重新定義自由勇敢的美國精神。

結語

金剛狼系列電影完結篇，觀影熱度居高不下，網評口碑空前之好。《金剛狼3》大破大立，顛覆定式，成為當下電影的一股清流。至今《金剛狼3》豆瓣評分8.3分，15萬網友評論。《金剛狼3》為金剛狼做最后的解說也是完美的完結，緬懷人物和角色，休·杰克曼之后再無金剛狼，金剛狼之后再無超級英雄，顛覆與重塑，相信未來的超級英雄應該是不一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