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 光

◆◇禺 農

時 光

◆◇禺 農

一種到達

時光不會停留在原地

從容行走在通向前方的路上

遠去的，是它的背影

而折返的，是對到達的留戀

經過的站，成了以往的風景

煩惱是路邊荒蕪的雜草

不必再用記憶的泉水澆灌

即使滿載喜悅

航船也不會停留在一個港口

終需卸下

不要讓明天超重

飛翔的翅膀懂得方向

總有一天，羽毛也會脫落

而心已經到達

時光不避冷暖

驕陽著彩，月夕浸染

一天一天

在時光的流水中沁成最深的顏色

于是，秋風打開葉子的掌心

落葉以向下的姿態，交出了綠色的夢

也把一個蓬勃的呈現過程

交給了春天

看著季節遠去的背影

多彩的心事已安然落地

無須牽掛枝頭

此時，等待就是一種快樂

盛開的風景不止是春天

時光不避寒冷和酷暑

四季的溫度，為一棵樹敞開著

漫天霜雪，枝椏棲滿生命一整年的托付

抵過暖風拂過的千萬句溫軟細語

一年一年

又見一樹蔥郁

生命需要長久的平淡

花謝紛飛，鮮艷的雨點

打濕了行人的頭發和腳底的泥土

一個花季結束

萼片和花托，一臉憔悴

依舊抓著花瓣的余香

不愿離去

紅葉落了

看似滿樹的枯枝

把西風掛在枝頭，預測風向

傳遞越冬的消息

翻開今天一頁

送來大半個天的朝霞

把以往的故事合上

卷走一條星河，映入夜幕

生命是一個完整的過程

明亮的風姿，往往只作短暫的停留

長久的時光，需要平淡來填補

而它，積蓄著美麗

無風無雨的陪伴

山頂突起的石頭

布滿風云踏出的腳印

遠望，如高懸著烏亮的鏡面

迎面映照，風吹過四季的態度

云在空中多變的臉色

鉚住一個坐標

以山的定力

千百年來

沒有標定一朵不愿離去的云

一棵樹，看著身邊這塊蒼老的石頭

長成一根拐杖

山風來時，盡力貼近石頭

后來，長成了一把避雨的傘

石頭用身體擋著風

寬闊的肩，留下依靠的位置

它把霜雪融化成心泉

還有狂風、干旱時，流在心里的眼淚

滋養著樹根

風雨中，它們共同度過

相互牽扶

而，無風無雨時

彼此，在寂寞中陪伴

一起享受，漸漸老去的滄桑

流動的心跡

不管藏了多久，月色終究藏不住一股清流

敞開胸襟，在晨曦中閃亮著波光

心語鋪灑在水面

于是，就在這座美麗的山上

你的眼光，順流而下

遠方更加寬廣

心緒和溪中的小魚一起游弋

遠遠避開江河的誘惑，不去從流飄蕩

坐在鵝卵石邊，任涓流沖刷

沉淀身體里的雜質

靜靜地聽鳥兒歌唱

看著鮮艷的山花在身邊搖曳

輕輕地呼吸，綻放和凋落

自然而然，遺忘在這歌聲和花香里

不再遠行

年輕時遠行

喜歡借河流的名望

修潤自己成熟的模樣

經過的一座座橋

都是自己長大的里程碑

站在山頂，用俯視的目光

征服眼中的景象

腳下的一切成了襯托

其實，自己也是山的風景

總要去攀登新的山峰

不曾想，最難逾越的是自己的高度

一次次和過去的旅程作別

放飛自己的背影

飄蕩在原野的天際

心在遠行，遠方就不再有終點

縱使回望

青春的故土已是枯萎

歲月的霜雪染白了頭發

路遠迢迢，走得再遠

終需擁抱歸途

（選自《詩選刊》微信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