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把太多事物請進生命里

◎江 城

不必把太多事物請進生命里

◎江 城

與小伙伴約在下班回家路上的小茶餐廳見。

伙伴是很多年的伙伴。每次約，我都想，一定要去一個高檔一點的地方，大一點的地方，要熱鬧熱烈，可以放開，最好還要訂來好酒，盡興不負相識久……

但最后選擇的都是小小的安靜的地方，點的都是那種就像你一個人時會點的餐。小伙伴說，他對生活的要求越來越少。

現在我信。

因為我們一直的約見都保持著這樣的簡單與小。

因為他買了大房子，住了幾天后，依然選擇住回原來的小房子。

因為我也越發覺得這樣的相見，更輕松愉快。不用刻意挑選地方和時間，不過是下班回家順便的時間，不過是回家都要路過的地方，他走來，5分鐘；我走來，10分鐘。我們每個人都越來越忙，但這樣的小相見都消費得起。更重要的是，不刻意，讓彼此都不用再顧慮是否慢待對方。簡單，要求少，才會輕松。

“覺得在這個城市生活越久，想見的人越少，甚至包括你……”我笑說。我們距離不過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卻確已數月未見。

“原本也不必把太多人請進生命里。”伙伴說。伙伴來這個城市，根基乍穩，卻陡然轉型，獨創事業，原應更忙，但現在看來反而更輕松。

“越是要被許多撲面而來的東西淹沒時，越要把一些東西從我們的生命里請出去。”

分別后，回去，我立即把搬進新住處后，新添的唯一物件——茶幾收了起來。房屋的原主人應是極簡主義的崇尚者，屋子里幾乎沒什么物品，我搬進去后我媽大概是覺得空蕩，讓我買了茶幾，但自從她回家后，我自己住，總覺得屋子里多了些什么。今天終于下定決心。多余的物件請出去后，請進來的是明亮的空間。

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未讀書，有一陣，我覺得大概是我習慣把書密壓壓堆起來不好拿的緣故，于是我找來相熟的木工師傅商量著訂制一個書架，一個文藝又奢侈的書架擺在家里，各種漂亮的書錯落有致地擺上去，大概會讓我再找不到不讀書的理由吧。但一天早晨走在路上忽然一個念頭闖來，決定我讀不讀書的是我自己，怎么能賴到書架身上？我立即給木工師傅打電話，抱歉啊，我該請回家的是書，而不是書架啊！

我剛來這個城市時，什么都想要熱烈，要盛大。吃飯要有酒啊，朋友要多交啊，事情要多做，世界要多看啊，這樣無論是工作還是工作之外，都顯得我很積極向上。現在我不再吃許多無關緊要的飯，見無關緊要的人，做無關緊要的事，依然沒覺得墮落。請出去這些無關緊要，可能也便進來了其他新的、真正更珍貴的，比如發自內心喜歡的人、讀一本書的時間、散步的心情、學習美食的想法……

喜歡熱烈盛大也好，喜歡做減法也好，變的是我，不變的是依然對這個城市的喜歡，以及在這里生活的探索、嘗試，乃至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