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木乃伊》視覺特效設計研究

白羽

《新木乃伊》一片開宗明義——死亡與新生相通，斯日生存與他日重生，皆不過借萬千之形復來。這既總括了環球公司黑暗宇宙首部片《新木乃伊》重啟版的歸來，又象征著環球公司黑暗宇宙的新生，同時，更提前預告了影片中震撼視覺效果的全新創制。影片中的視覺效果采取了三段式隱性化的藝術設計，由視覺直通直覺的具象化表現，而視覺達致知覺的抽象化表達，再經由視覺幻化為幻覺的意象化表達，而不斷進階地實現了視覺特效助力之下的映像表達升華。

一、 由視覺到直覺：具象化的表現

（一）《新木乃伊》創制簡介及其追本溯源

后現代的好萊塢，已經競相進入到了一個“宇宙”化的時代，由漫威宇宙率先拉開“宇宙”化大幕之后，DC宇宙、怪獸宇宙等以宇宙冠名的制片公司相繼橫空出世，不甘寂寞的環球影業也以《新木乃伊》為肇始由頭，悍然推出了其黑暗宇宙。黑暗宇宙的《新木乃伊》在創制方面之所以選擇十字軍東征這一對于東西而言敏感的素材，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以一種時空錯亂的方式，引入一種異見紛爭時代的關乎人類本性的迷思，同時，也是對于現代恐怖主義根源的一種基于視覺特效的魔幻式解構。《木乃伊》系列電影的歷史，最早可以上溯至1932年，這部奇幻恐怖的永恒經典為有聲電影獻上了一份最佳賀禮，之所以提及1932年版本的《木乃伊》，恰恰是因為《新木乃伊》在風格上有著向其致敬與靠近的趨向，當然，從視覺特效而言，《新木乃伊》的表現雖難稱善但卻不俗。

（二）具象化表現的直覺創制真實

鑒于影視藝術的造夢本質，電影中的視覺特效不僅越來越普遍，而且越來越突出，視覺特效在商業大片中的比重與日俱增，視覺特效已經成為研究視覺效果無論如何都離不開的話題，與傳統意義上的視覺特效越炫酷越好略有不同的是，視覺特效不僅要炫酷，而且不能忘了影視藝術的根本恰恰在于虛擬的真實反而更離不開“真實”二字。就影片中的視覺特效客觀而言，雖然炫酷程度并不高，但其相對真實感、相對臨場感、相對現實感卻較強。例如，影片中沙塵暴驟起，C130飛機穿越沙塵暴，沙塵暴追逐飛機的視覺特效就非常自然，虛擬生成的沙塵暴，在與場景氛圍無縫融入方面，表現得較為真實，與場景氛圍有著一致的光感效果，同時，在光影創制、色彩創制、質感創制等諸多方面，亦均達到了步調一致的統一表達效果，使得觀眾能夠油然地產生心理直覺上的沉浸感。

（三）具象化表現的直覺創制關鍵

從視覺特效的設計視角而言，好萊塢電影工業后現代的視覺特效，在其工業化程度越來越高之后，反而使得許多大片幾乎完全傾向于技術技巧，這種創制反而使得好萊塢大片開始漸漸地走下神壇，在工業化的過度介入與干預之下，這種工業化強行創制、強行植入、強行嫁接，反而成為了好萊塢大制作的一種劣化的濫觴。事實上，優秀的視覺特效設計，必須能夠做到張弛有度、收放自如、交織有序。所謂張弛有度，即指視覺特效設計應在創作視覺張力的關鍵場景、關鍵氛圍、關鍵鏡頭中出現，而不是通片一味地全部施以工業魔法，從而扭曲影片自然場景中所應常情具備的真實直覺。所謂收放自如，則指視覺特效的植入應該做到嚴格遵循整體自然直覺創制，而不應以炫酷為主旨加以盲目植入。所謂交織有序，即指視覺特效與虛擬真實等常規鏡頭，應該做到有序化的交織，而不應混亂交錯，否則只能給整部影片帶來超越直覺的不知所云的惡果。

二、 由視覺到知覺：抽象化的表達

（一）抽象化表達的藝術性失當與欠缺

并不是所有視覺特效都是恰當的，設計不恰當的視覺特效，會令視覺知覺敏感的觀眾產生漸離感、抽離感、游離感，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創制者不想出現的狀況，其根本癥結就在于視覺特效的視覺欺騙功夫不到家、設計不到位、植入不對位，以至于令觀眾在由視覺到知覺的進一步形而上的轉換過程中，察覺到了一些與常情不符的細微端倪。在現代影視藝術創制的過程中，顯然運動遮罩技術與虛擬技術是視覺特效中的翹楚，不僅對于技術性技巧要求較高，而對于藝術性技巧要求亦較高，而對于那些口碑不佳的商業大片而言，絕大多數的敗筆恰恰就在于其藝術性技巧的把握失當。[1]在《新木乃伊》中，軍方事故調查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在發現安瑪內特的木乃伊后被瞬間化為干尸，以及木乃伊安瑪內特召喚起亡靈大軍的視覺特效場景，即在抽象化表達方面有欠藝術性。

（二）抽象化表達的張力錯位與弱化

《新木乃伊》采取了典型的多重逆向敘事與交叉時空的技法，逆向敘事的層層剖析與交叉時空的錯落設計本無可厚非，但是，影片中的視覺特效設計卻使得在需要表現情節張力的時候，缺失視覺特效的助力，或者是在無需視覺特效的關鍵場景之中硬性地植入了視覺特效，不幸的是，這兩種缺陷在《新木乃伊》中兼而有之。例如，尼克已經半為神體空難存活后，觸地一場戲本來可以表現尼克的半神的神奇之處，然而影片卻將這一重要表現以蒙太奇化去，令觀眾頗有些所欲見而未見的遺憾。同時，在此之后，酒館里尼克和珍妮飲酒，韋爾假扮酒保的那場三角戲，尼克被誘走出酒館之后遇見安瑪內特，按照劇情張力完全可以設計其他類型的視覺特效，諸如安瑪內特的法術的其他抽象化表達，而無需如影片中那樣設計老鼠大軍簡單地包裹著尼克，這種拙劣的視覺特效表現反而令影片抽象化表達受到弱化。

（三）抽象化表達的銜接失誤與邏輯失誤

抽象化表達是一部影片建構關鍵藝術性、關鍵張力、關鍵邏輯的攸關成敗的過程，即便是好萊塢等西方發達國家的大制作影片，在這一攸關成敗的過程之中，亦極易出現不可控的問題，當然，其中亦不乏失敗的經典案例。不幸的是，《新木乃伊》就是這樣的一部作品。三者缺一，則整部影片均會毫不例外地遭受到觀眾的無情差評，更加不幸的是，這部影片做到了三者兼有。例如，影片中韋爾呼叫空中支援之后，恐怖分子并未受到致命打擊，這在現實中是極有可能存在的邏輯，然而在影片中卻是一種戲劇化的反邏輯。并且在空中打擊已經結束之后，敵方不合常情常理地并未繼續清除地面威脅，反而自行撤去，就給了觀眾一種瞬間完全卸去戲劇張力之感。這種明顯的反邏輯失誤，以及導彈支援之后，對立雙方的邏輯反應、視覺特效與虛擬真實的銜接等諸多方面，都出現了較為嚴重的問題。[2]

三、 由視覺到幻覺：意象化的進階

（一）直覺與知覺的幻覺進階

《新木乃伊》中安瑪內特召喚埃及之沙的視覺特效，有著強烈的視覺沖擊力、震撼力、感染力，視覺特效建構了全方位與全視角的包裹感、沉浸感、移情感，這種極具創新性的視覺特效設計，可以說其視覺效果堪稱2017年度的十佳之一，視覺特效與虛擬真實的銜接自然，同樣，高空中飛行的烏鴉群集體正面撞擊C130飛機的視覺特效中，C130飛機不斷失速、不斷解體，機艙極速撞向地面的超高擬真場景，以及珍妮水中逝去的一場戲中，亡靈的相繼幻滅視覺特效，均構成了這種由視覺直通幻覺的意象化進階。視覺特效中的人物、景物、事物等亦真正做到了直覺與知覺油然滑入視覺沉浸幻境的效果。在這部影片的尾聲處，尼克與韋爾騎行在茫茫大漠之中，背后的沙塵暴又起，只不過這次的沙塵暴不是追逐，而是緊緊跟隨著已經擁有神性神識神力的尼克。誠如這部影片在其尾聲處所言，在我們這個世界上，惡魔仍在到處興風作浪，而唯有以暴制暴才是終極的解決之道，這樣的斷言顯然為黑暗宇宙的下一步布局埋下了伏筆，同時，亦為觀眾遺留下了一種對于尼克未來命運的殷殷期待。

（二）超自然與常態化的水乳交融

在《新木乃伊》最后，在尼克自弒成神，并吻噬安瑪內特一場戲中，安瑪內特重新幻化為木乃伊的鏡頭，即以視覺特效演繹了一種更為進階的意象化表達，這種意象化表達，將視覺特效與動作表達深度融合在一起，使得觀眾所看到的不完全是視覺幻化的奇觀，而且，還看到了在傳統意識下，與人類自然反應完全契合的視覺奇觀現象，這種超自然幻覺，與自然知覺自然常態化的水乳交融式的深度融合，使得這一特效場面中，如戲中的安瑪內特趾尖抓地般直指人心、深入人心、觸動人心，令觀眾不由得要為苦心孤詣一心只為獲得永生成神的安瑪內特感嘆，感喟其為達到一己之目的不惜弒父殺弟，最終淪落到發乎自然的可憐、命運捉弄的可悲、甫一重生卻又幻滅的可怖。[3]客觀而言，傳統的視覺特效在其好萊塢式的工業化過程中，在創制時極易忽略這些人類復雜的情感交織與情感糾葛。

（三）雙重契合與升華

視覺到直覺的藝術化表達，建構了視覺特效助力于這部影片的具象化架構，而視覺到知覺的反邏輯化表達與銜接失誤，則解構了影片的抽象化架構，這就使得影片的邏輯合理性受到了較大的影響。視覺特效就其現階段的本質而言，其實就是一種在現代計算機介入下，由人工創制出來的現實生活中并不存在的視覺幻象。由視覺到直覺，只是考量觀眾的自然本能具象化反應，由視覺到知覺，則要在更加進階的層面，考量觀眾的知覺本能抽象化反應。而由視覺到幻覺，則需要在映像與觀眾意象的雙重契合之下，才能實現影視藝術終極期待的那種可遇而不可求的形而上的升華。[4]在影片中，總體而言，視覺特效較佳，例如在影片后半部分，埃及之沙視覺特效中的安瑪內特的臉部表情，由毫無表情而漸變為冷漠，由后再由冷漠漸變為冷酷乃至凄厲，即產生了一種由抽象化表達而意象化的升華。

結語

《新木乃伊》中的視覺特效，經歷了較為復雜的三段式過程，其中既包括由視覺到直覺的正確的具象化表現，又包括由視覺到知覺的錯誤的抽象化表達，更包括由視覺到幻覺的正確的意象化進階。在這三段式進階表達過程中，對于影視創制而言，最深刻的教訓就是抽象化表達的巨大失誤，這種失誤使得整部影片的邏輯性、象征性、銜接性、完整性等，均因大受影響而弱化。因此，客觀而言，《新木乃伊》只能依靠有限的幾處視覺特效的略有加持，尤其是這部影片中的視覺特效與動作表情的深度融合頗值得贊賞與效仿。

參考文獻：

[1]周藝文.真相與謊言——從安東尼奧尼電影解讀視覺特效的藝術導向[J].經貿實踐，2015（13）：4-6.

[2]孫璐.淺析視覺特效在電影中設置動作空間的功能[J].吉林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11（4）：97-98.

[3]劉松.電影視覺特效的前期——全新電影視覺特效的前期拍攝理念和技巧[J].現代電視技術，2010（11）：50-55.

[4]朱峰.有效構建電視電影中的視覺特效藝術——海戰特效設計創作分析[J].電視字幕（特技與動畫），2008，14（12）：3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