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微微
紙短情長,小心輕放
■汪微微
1
那個木質兒童鋼琴,是成年后的他唯一珍藏至今的玩具。琴面斑駁,但依舊紅得奪目,白色的琴鍵上常常落滿灰塵,細細擦了擦,泛著記憶的亮光。音質很棒,清凌凌的,仿若潺潺的溪水歡快地流過。
20年的時光洶涌而過,整個琴卻被保存得極為妥善和安好,沒有一點劃痕或損傷。看得出,木鋼琴曾是他的心愛之物。在那個年代,這個物件對普通工薪家庭來說算是奢侈品了,況且自幼年起,他都不曾被發現有半點音樂天分。
木鋼琴,是他童年里為數不多的亮色。
7歲前,他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在鄉村,對父母的記憶,只有逢年過節時匆匆閃過的模糊的笑臉。及至回到父母身邊,他已長成沉默、隱忍的小小少年。長時間的疏離與浩蕩的陌生感,讓他對父母一直都親近不起來。11歲,他開始住校,和父母在假期里的有限的共處時光,多被作業和補習班霸占。在他的心里,父母的影子始終都是淡淡的,從來都沒長成夏日濃密的樹蔭。
童年里不曾在父母的懷抱里撒嬌的他,成年后,也始終沒能學會和他們親密地相處,但這并未影響他溫厚地照顧他們。過馬路時,他不會親昵地牽他們的手,或挽他們的臂膀,但他會一邊伸手示意來來往往的車慢一些,一邊用身體抵擋可能出現的危險。
木鋼琴的存在讓他真切地感受到,他在童年時也曾被認真地寵愛過,所以,縱然人生千瘡百孔,他的眼里始終有一輪太陽,笑里也全是坦蕩。
2
她短暫地擁有過的一串珍珠項鏈,顆粒飽滿、細膩,霧藍的顏色低調又文藝,散發著柔情蜜意的光芒。那是他去云南出差時特意為她挑選的禮物。
那時,她的審美偏重纖塵不染,所有的飾物于她都是一場惡俗的表演。她看不到珍珠項鏈的美,也讀不懂它的雅,更不在乎他心疼的目光和糾結的眼神,她當著他的面執意轉送給了外人。
后來,她學會在時光里審視自己。漸漸發現,一個人所有的內在都需要通過外在體現出來,外在無趣的人,人生真的會變得無趣。美麗既是任務,也是禮物。于是,她開始懷念那串珍珠項鏈,也開始想起他點點滴滴的好。
有些東西,是需要隔了光陰才能明白它們的深意;而有些人,是需要歲月陪伴才知曉他們的冷暖。所幸,她失去的只是一串珍珠項鏈。
3
每次從理發店出來,我都心生一種自取其辱的感覺,沒有一個理發師能恰到好處地剪出我想要的發型。新發型除了讓人痛不欲生,還各有各的丑法。我唯一能仰仗的便是那套發卷。我曾在文字里深情地記錄過它:“洗發后,從不急著吹干,拿來卷筒,沿著發梢往內卷兩下,扣上卷扣固定住。然后愜意地看書、喝茶。等頭發干了,解下發卷,齊肩的內扣弧度便出來了,有著小家碧玉般的自然、細膩和耐看。”
即便是在匆忙的晨間,起床后只需先用水將發梢浸濕,再扣上發卷,便可以安心地洗漱。出門前,取下發卷,一頭雜亂無章的頭發就變成了俏皮、靈動的模樣。
它的存在,會讓我忍不住在心里得意地回應那些理發師:沒關系,你盡管來傷,我有各種堅強。
4
有人說:“你和這個世界如何相處,就看什么東西陪伴著你。”
這些私己的小物件,像偌大世界里溫暖的小角落,給你我愛與陪伴,附贈治愈和安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