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鳥歸巢時

■ 戴帽子的魚

倦鳥歸巢時

■ 戴帽子的魚

讀書時，我經常和從美國來的口語外教聊天，有一期的交流主題是“夢想中的房子”。我可以談的太多了，因為從小我就憧憬著未來的家的模樣，而且這些年也一點點地積累著想法。

小時候，我、大姨和表哥擠在同一個房間，大姨睡中間，可即使這樣，我和表哥也經常在晚上互相扔東西挑釁對方。因為房子太小，我寫作業是在家里的過道上搭一張書桌，誰路過都要我挪一下。偏偏那時我性子倔，如果作業上有寫錯的地方或者修正的黑疤子，我都要撕了重來，以至于常常在過道寫到很晚。那時候，我夢想中的家就是有一間自己專屬的房間。

初中時，家里換了大一點的房子，我經常去幫忙盯裝修。工人怕我無聊，就給我一些廢棄的木板的邊角料玩。我拿了美工刀切割面料，做了一座模型小屋，還買了電池和小燈泡當光源。做完后，我才愣愣地發現，食指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斜著切掉了一塊肉，可能是因為傷口太深，我反而遲鈍到感覺不到痛。那個搬家前的暑假，我記得我是一只手養傷，一只手幫我媽擦亮地板上嵌著的銅條。

現在，我老家還是那個房子，由于天氣潮濕，房子里的許多地方的墻紙都剝落了。天臺的葡萄架因為常年沒人打理，再也沒有結出可以釀酒的葡萄。媽媽說要不然把房子賣了，我舍不得，只因這里有很多回憶：已經去世的爺爺、奶奶在這里與我們同住過。我和五六個閨密還曾經在這里聊了一整夜的天，聊累了就擠在我的小床上睡覺。早上，我醒來后趴著看小說，Loli醒來后，驚訝地看到我因為看小說太入迷，一直在笑，因為嘴張太久，口水就直接掉了下來。她說那一幕讓她終生難忘，第一次看到我花癡到流口水。還有一次我過生日，邀請到了一個帥帥的男生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他為我表演了一支邁克爾·杰克遜的舞。所以，我夢想中的家，應該是這樣一個熱鬧的地方。

討論時，我告訴口語老師，我不喜歡特別大的房子，難打掃，而且顯得空。對于我來說，幾十平方米的房子剛剛好，家人湊得緊緊的，才有安全感。他震驚地問我：“你不喜歡住大房子？”我確實不喜歡，換宿時，我有住過別人很大的家，客廳里還擺著一張臺球桌，可是我打掃衛生時手都要斷了，而且晚上根本不敢踏入那么幽暗的大廳。

后來，我終于有了一個自己的小房子。我和設計師不停地溝通，要有伸縮桌的餐廳，平時三四個人可以用餐，多來幾個客人也能把桌子伸長；要有整面都是收納柜的電視墻，我要把生活雜物都藏好；還要有圖書館同款的鐵質書柜，書放再多也能承受得住。重中之重就是我的縫紉工作室，要有一個小房間連著大陽臺。通往陽臺的推拉門可以縮為一扇，讓視野更通透，一眼可望到遠處沒有被高樓遮擋的風景。用來把布料鋪開，方便剪裁的大木桌擔負著多種使命，可以用來插花和畫畫。

聊天時，我把收集的心儀的家居圖發給設計師參考。設計師看到有些圖片很老了，問我：“你什么時候開始收集的？”

“十幾年前吧，當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我想象自己是一只疲憊的鳥，想回到什么樣的家，才會一下子開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