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圍著地球站了一個圈

中讀用戶@車前草

我的智能產品只有一部手機，手機雖小，幾寸見方，卻通聯了全世界。2015年初夏，那時我熱衷于寫詩，誤打誤撞地加入了一個詩歌微信群。群主早年畢業于北大，后留學美國，現在美國一所大學任教。他是個詩人，也是個搖滾音樂愛好者，對當下中國詩壇有諸多不滿，于是集結幾百人建立了這個群，大有想借此復興中國當代詩壇的想法。

起初群主會分享他寫的或翻譯的詩，講講他對當代詩歌的看法，制定一周的寫作計劃，但沒過多久，詩歌就偏離了我們討論的重心。有人在群里分享新寫的歌，有人唱歌給群友聽……更多的時候，我們在東拉西扯地話家常。應該是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吧，群主悄悄地將群名改成“休閑娛樂群”，我們的初心在這個深夜蕩然無存。

不談詩歌也無妨，談談生活也不錯，于是，社會八卦話題便成了群里探討的核心，偶爾文學藝術也會登上主場。漸漸地，我發現了這個群的與眾不同之處，和其他群不同，這個群能24小時不間斷地探討，絕不冷場。后來才知道，群成員遍布全世界，在不同的時差里，我們圍著地球站成一個圈，然后盡情表達。兩年多的時光里，我在群友的帶領下知道了維特根斯坦，品讀了《烏合之眾》，欣賞了后現代藝術作品……

前幾天，因為幼兒園事件，群成員從哲學、社會學、心理學等不同角度探討了三天三夜，從一個問題衍生到另一個問題，如此不斷擴張。無數個問題，無數次地表達，讓這個群綻放出激烈的火光。對立的觀點很多，猶如針尖對麥芒，但彼此都克制著怒火，這實在不易。說服不了彼此，于是有人說：這兩天話多了，不好意思。目前這個情況，很多時候，真的不愿意說話，也想過退群，但念及本群大多高知，交流尚且艱難，甚至不可能，別的場合更可想而知了……

交流困難？！的確，交流是件困難的事，于是打開廣播，打算換個心情，卻聽到這樣一句話：“人們之間談話失敗，并不是因為缺乏智慧，而是自負。”這是列夫·托爾斯泰的一句話，細細品味，重新閱讀休閑娛樂群的對話，忽然發現，每個人都在自說自話，每個人都堅信自己的立場和觀點，誰也不理解誰，誰也說服不了誰。回頭想想，我們生活中不也這樣嗎？我們都在急于表達自己，但卻常在表達中受傷，就像群里的朋友一樣。

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群里有人說，因為詞不達意，因為立場不同，這讓我想起了群友講的維特根斯坦論“牙痛”。忽然慶幸，群友間交流固然困難，但至少我們都知道我們詞不達意，我們也尊重彼此的立場和觀點。

這么想來，這個智能產品，確實通聯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