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紫千紅一片綠

潘國輝

故事梗概：大齡農村小伙王福家境不好，屢次相親不成，在遇見初戀女孩許曉影之后，便勇敢向其表白，得到了許曉影的認可。二人在談論婚事時，許曉影家里索要“萬紫千紅一片綠”的彩禮。在金錢的巨大壓力下，王福的母親從同村保險業務員蘇麗手里買了一份保險，試圖通過自殺獲得保險賠償金，讓兒子早日結婚。然而，王福的母親并不知道，被保險人屬于自殺行為，保險公司是不予賠償的。

人物介紹：王 福——30歲，故事中的男主人公。幼年喪父，家境貧困，初中學歷，沒錢、沒房、沒車，在縣城一家工廠上班。相親多次未果，在一次上班路上偶然碰到自己高中暗戀的女孩許曉影，便勇敢向其表白，得到了許曉影的認可，兩人開始交往。在二人談論婚事的時候，許曉影家里索要“萬紫千紅一片綠”的彩禮，王福拿不出昂貴的彩禮，許曉影被迫跟王福分手。

王 母——王福的母親，50多歲。中年喪夫，一個人把兒子王福帶大。勤勞，樸實，生活節儉，有著農村傳統觀念，一心想讓兒子早日成家。在兒子幾次找對象失敗后，迫于金錢和鄰居冷嘲熱諷的壓力，最終走上自殺的道路。

許曉影——28歲，大學畢業后一直在大城市打拼，相貌出眾，迫于家中父母的壓力回家找對象。一次偶遇，許曉影和高中同學王福走到了一起，兩人確立戀愛關系。因王福家拿不出許家所要求的彩禮錢，后來許曉影的父親安排她嫁給了一戶有錢人家。

李 嬸——王福家鄰居，45歲，喜歡當面揭別人的短處，表面上關心王福的婚事，背后對王福大齡未婚一事冷嘲熱諷。

蘇 麗——女，30歲，保險業務員，能說會道，心直口快。

李 俊——女，23歲，相貌平平，身材微胖，為人現實，和王福第一次見面就提及巨額彩禮，之后不再與王福聯系。

【一望無際的綠油油的麥田。一個農家大院里擺著好多桌酒席，好多人有吃有喝，說說笑笑。王母和同行的幾個人吃完酒席后有說有笑地走在田間小路上。

李 嬸：嫂子，你也該給王福張羅張羅了。咱村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都成親了吧。

王 母：我們家王福惦記著在城里找個有文化的媳婦兒呢，現在城里人啊，結婚都晚。

李 嬸：那你可得抓緊了，今天李順結婚的彩禮都到了八萬八，如今錢這么毛，過幾年還不知道漲到什么數呢！

王 母：是呢，我也正在催王福，可這婚姻大事也不能著急啊。

【一個簡陋的農家小院，院子里有一輛陳舊的自行車，墻上掛著一把鐮刀，樹上的葉子飄落到地上。屋內電視正播放著電視相親節目《非誠勿擾》。

王 母：你今天怎么沒去上班啊？

王 福：廠子停電了，全體放假。

王 母：你看看你，怎么就這么不爭氣呢，你今年都30歲了，人家李順比你還小，今天都結婚了。

王 福：娘，我上次不是也去見面了嘛，一下見了兩個，都不合適，你以為我不想早點結婚啊。

【王母蹲在王父的墳前，一邊燒著紙錢，一邊訴說著這些年來的苦澀。

王 母：老頭子啊，我心里難受，來跟你念叨念叨。兒子都30多歲了，還沒找到媳婦兒，急死了。如果在我臨死之前還沒給咱王福成家，你說我怎么去見你啊？老頭子，你祈禱著讓兒子早日成家吧。

【小路上，蘇麗騎著電動車從遠處趕來，王母從墳前離開準備回家，兩人正好相遇。

蘇 麗：大娘，我剛還想去你家找你呢！

王 母：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蘇 麗：我給王福找了個對象。

王 母：那真得謝謝你了。

蘇 麗：下午就讓王福去見見那女孩吧。

王 母：行，成了等著吃喜糖啊。

蘇 麗：好嘞。對了，我這不最近跑保險了嘛，人家陽子他娘剛從我這買了份保險。你要不要來一份？

王 母：小麗啊，我們家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王福老大不小了，結婚啊生活上處處都要用錢，哪有錢買保險。

蘇 麗：花錢買個平安唄。往不好聽處說，這人上了年紀，難免有個病啊，以防萬一吧。

王 母：也是，我回家跟王福商量商量吧。

蘇 麗：行，你看吧，反正一旦有重大疾病，保險公司根據病情賠償8到10萬不等，意外傷亡，保險公司賠償更多。

王 母：行，有需要我再去找你。

【王母回到家里，刷鍋、洗菜準備做飯。

王 母：王福，你蘇麗嫂子給你介紹了一個女孩，我給你煮碗面，你吃飽后早點去跟人家見個面，好好談談，看看合不合適。

王 福：娘，我吃什么面條啊，現在見面都是到外面吃。

王 母：哦，也是，你等著，我去給你拿錢。

王 福：不要了，我這還有一些呢。

【王母從兜里掏出錢遞給王福。

王 母：拿著吧，萬一不夠呢？

【王福簡單地洗了臉，刮了胡子，換上白襯衫，他盡力撫平衣角上的褶皺，用紙巾擦了擦鞋子上的灰塵，推著摩托車走出家門。

【王福坐在小餐館里擺弄著手機，李俊穿了一條紅色的裙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她從上往下打量了王福一遍，嘆了口氣，露出很失望的表情，王福看見李俊進來趕緊站起來迎接。

王 福：你好，是李俊吧，快請坐。

【李俊傲慢地坐在椅子上，王福把菜單遞給李俊。

王 福：你看看喝點什么啊？

李 俊：沒事，我不渴，你喝吧。你怎么來的呀？

王 福：（指了指門外的摩托車）騎摩托車。

李 俊：哦，騎摩托車呀，現在都開汽車了，誰還騎摩托車呀？

王 福：正準備買呢，結婚之后就買。

李 俊：哦，對了，你們那邊結婚彩禮一般給多少錢？

王 福：這個我還真不太清楚，怎么也得幾萬吧。

李 俊：幾萬？那人家姑娘跟白送有什么區別啊？我哥結婚給了女方20萬的彩禮，這人家還嫌少呢。

【王福愣了幾秒鐘。

王 福：你還沒吃飯吧，我點些吃的？

李 俊：不用了，我一會兒還有事，要先走了。

李俊說完拿起包就離開了，王福嘆了一口氣。

【王福回到家中，坐在凳子上低著頭抽煙。屋里的電視播放著新聞：昨天，河北滄州一母親因為兒子大齡未婚和丈夫起爭執，郁悶地選擇了上吊自殺……

王 母：怎么樣，見到那女孩了嗎？

王 福：根本沒戲，那女孩上來就提彩禮，說什么他哥結婚給了女方20萬的彩禮，這不明顯說給我聽的嗎。

王 母：哎，你說這20萬的彩禮，咱砸鍋賣鐵也湊不齊呀。

【黎明的小村莊安靜又祥和，不遠處傳來雞鳴聲，太陽正從東方緩緩升起，從小窗上照射進來一縷晨光，枝頭上小鳥兒唧唧喳喳叫個不停。

【王福騎著摩托車行駛在村里的小路上，騎到村頭拐角處看到了許曉影拉著行李箱走來。王福馬上停下摩托車跟許曉影打招呼。

王 福：嘿，這不許曉影嗎，大學生咋回來了。

許曉影：外面生活太累了，回家緩緩。你這是干啥去啊？

王 福：我上班去啊。這么多年沒見，變化太大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

許曉影：必須的啊！

王 福：快來，把行李拿上來，我送你回家。

【王福把行李放在摩托車上，他們倆邊走邊聊天。

許曉影：你最近干嘛呢？

王 福：我在城里上班呢，你呢？

許曉影：能干啥呀，上班養活自己唄。

王 福：這么多年在外面也沒找個男朋友？

許曉影：找了，人家嫌我是農村的，我都分手兩年了。這不，我爸媽天天催著我結婚。

王 福：哎，真是，父母比我們都著急。好久不見，改天我請你喝咖啡吧。

許曉影：好啊。

【咖啡廳里

王 福：曉影，其實我今天把你叫出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許曉影：你不是叫我出來喝咖啡嗎？

王 福：曉影……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以前一直都沒有勇氣和你表白，你看，咱倆現在都沒有對象，咱兩家又都知根知底，咱倆是不是……

王福笑著、羞澀地低下了頭，許曉影一直用咖啡勺攪拌著咖啡，露出了微笑。

【王福和許曉影在商場里閑逛，兩人肩并肩有說有笑地走著。

許曉影：王福，這條裙子好看嗎？

王 福：好看。

許曉影：服務員，這條裙子多少錢啊？

服務員：您好，這條裙子今年剛上市的，打完折后580元。

【王福站在旁邊一聲不吭，許曉影看出了王福的心思。

王 福：曉影，要不咱改天再買，我今天沒帶那么多錢。

許曉影：好的。

【王母去小賣部買東西，恰巧在小賣部碰見了李嬸。

李 嬸：嫂子，聽說王福和許家那姑娘在一起了。

王 母：是啊，許家那姑娘和我們家王福打小就青梅竹馬。

李 嬸：許家那姑娘不錯，人長得俊，又懂事，只不過好像聽說人家外面有人了。

王 母：怎么可能？別瞎說，許家姑娘跟我們家王福從小關系好著呢，我還等著給我生孫子呢。

【李嬸冷笑了一下。

李 嬸：我等著喜糖啊。

王 母：忘不了你的。

【潔白的月光灑在地上，蟋蟀的叫聲在耳邊縈繞。王福一個人坐在院子里仰望著夜空，王母從屋里走出來。

王 母：你這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嗎？

王 福：今天，我和許曉影去商場，她看上一條裙子，可我沒帶那么多錢，感覺讓她失望了。

王 母：下回你多帶點錢，給曉影把裙子買回來。

王 福：娘，要不改天我叫曉影來咱家吃頓飯吧。

王 母：行，來的時候你提前給我說，我準備一下。

【王福家里，王福的母親準備了一桌子的菜，她不停地給許曉影夾菜。

王 母：閨女，多吃點，別見外啊。

許曉影：大娘，您不用這么客氣。

王 母：閨女，你看，你跟王福也相處有一段時間了，差不多就把婚事辦了吧。你家里有沒有說關于結婚彩禮的事啊？

許曉影：我爸說了，彩禮要“萬紫千紅一片綠”，要有輛車，有套房子，這樣我們以后生活還有點保障。

王 母：什么叫“萬紫千紅一片綠”啊？

許曉影：就是一萬張5元的，一千張100元的、50元的看著給。

王 母：閨女，你看我家這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爺走得早，既然你和王福情投意合，你回家問問你爸爸，看看彩禮能不能少些。

【許曉影輕輕地點了點頭，王福給母親夾菜，示意母親不要再說了。

【王福正在搬運貨物，收到了許曉影發來的信息。

許曉影：我們分手吧，我父母覺得彩禮不能少，親戚又給我介紹了個男朋友，祝你好運，勿念。

【王福看完信息，放下手中的活，默默地看著手機。

【回家路上

李 嬸：嫂子，干什么去呢？

王 母：我沒事，溜達溜達。

李 嬸：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吧？

王 母：什么事啊？

李 嬸：人家許家那閨女下月初六就結婚了，在城里找了個對象，有房有車。看來你們王福沒福氣了。

王 母：這關你什么事，那是我們和許家無緣，等我們有了錢，我們馬上就在城里找個姑娘結婚。

【王福下班拎著菜回到家，聞到院子里有一股刺鼻的農藥味，王福捂著鼻子走進屋子。他在屋里沒找到母親，在桌上發現了母親的遺書：“王福，娘對不住你，娘沒能耐，沒錢給你娶媳婦。我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不想以后再拖累你，我買了一份保險，我死后你拿著保險賠償金去找個喜歡的女孩吧，將來結了婚好好過日子。”

【王福跑出屋子，在偏房發現母親的尸體，他抱著母親的尸體，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