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信宇
支付寶在2017年8月1日至8月8日舉辦“無現金移動支付體驗活動”,推出“掃碼立減最高4888元”“支付寶掃碼坐公交3天免費”等一系列優惠活動。其實,早在2017年2月,支付寶就號稱要用5年時間把全中國推進到“無現金社會”。面對支付寶的“無現金移動支付體驗活動”,另一家移動支付巨頭微信支付也立刻跟進,推出直接對標的“鼓勵金”活動。在互聯網大并購時代之后,這樣“薅羊毛”的機會對于老百姓來說已經越來越少了。當然,有鼓勵就難免帶來歧視,拒收現金便是例子。
商家拒收現金的新聞其實早已見諸報端,只是未受重視。隨著這幾年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的融合,阿里巴巴提出“新零售”概念,要用技術重構線下零售形態、重構超市,于是辦起了盒馬鮮生會員店。這種不收現金,只能通過App付款的超市新業態,卻在上海等地被碰壁老人屢屢投訴。很多老人別說使用盒馬鮮生的App了,連智能手機都不會用。他們或與子女同行購物,或付現金給其他顧客,再由其他顧客通過盒馬鮮生App結賬付款。
目前,雖然中國絕大多數人手中都有一部智能手機,但這個“絕大多數人”主要指的是中國的勞動人口。在勞動人口之外,還有占總人口數35%的接近5億的老人和小孩,他們很難享受到移動支付的便利。
盡管學習一種新的支付方式對于老人們來說很難,但仍然有一些人在試圖努力跟上快速發展的社會節奏,只是這并不容易。一位同事的母親用支付寶的時候,指紋支付幫助她免去記密碼的負擔,但新的煩惱又產生了:由于支付寶這類App更新迭代太快,每更新一個版本,她就要重新學習、重新適應。賬單和余額選項換了入口需要重新找,很多老人就連版本更新后的開屏介紹廣告都不知道怎么跳過。
這讓我想起2004年第5套人民幣1元紙幣剛發行的時候,一些小攤販因為獲取信息的渠道有限,完全不知道新發行了橄欖綠色的1元紙幣。有那么一段時間,你用新版的1元紙幣是買不到菜的,攤販們會認為你使用的是假幣。紙幣也需要更新換代,但其更新頻率一般是幾十年一次,學習成本沒那么高。但十天半個月就更新的App就完全不一樣了。
除了“不方便”,移動支付常年的支付補貼也讓不會使用它的人在“經濟上”處于不平等地位。以電影票為例,線上購票渠道的價格受補貼影響一直大幅度低于線下售票渠道的價格。馬云曾說,2014年打車軟件集體大戰時,的士司機為了獲得各打車軟件提供的補貼優惠,只接通過軟件打車的乘客,這導致像他母親這樣的老年人的利益受到很大損害,連基本的打車服務都享受不到。
在年輕人看來無限美好的移動支付,在老年人和一些不會使用移動支付的人眼里,是一道道的門檻、歧視和障礙。老人可以不去盒馬鮮生買東西,但移動支付的目標不只是新潮的商場和便利店。在未來,越來越多的基礎設施,包括公交、地鐵、社保、銀行都會成為“無現金化”的目標。
支付寶和微信支付,曾經是橫空出世的技術創新者,肩負著挑戰僵化而強大的銀行系統、建立完善的新型信用制度的重任。但到了近幾年,由于移動支付發展太快,在社會總支付交易筆數中的占比越來越高,移動支付已經顯得過于強大,甚至在擠壓老人群體的支付生存空間。
技術越是進步,越要尊重人們的選擇權。技術要服務于人的需求,而不能反過來推著大家快步向前走。受商業利益驅動,“無現金”便捷的一面早已被廣而告之,但是它的另一面——收入不平等、數字鴻溝、消費數據隱私被竊取等問題,卻往往被忽視。
2017年8月,作為中國移動支付行業領先者的螞蟻金服CEO井賢棟率先呼吁:“無論是使用現金,還是銀行卡或電子錢包的消費者,都應被提供他們最需要的服務。我們提倡給世界帶來更多的平等機會,也包括每個人在支付選擇上的平等?!?/p>
消費者想要的“無現金社會”,不是拒收現金的社會,也不是數據無保障的社會,而是更加高效和安全的社會。正如井賢棟所說:“我們一直相信,技術的進步不會剝奪這個世界的溫暖?!?/p>
(錦漁燈摘自微信公眾號“PingWest品玩”,勾 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