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特約撰稿 劉葳漪
吃瓜時代的你我
■本刊特約撰稿 劉葳漪

受益于頻繁出差的,只有一件事。沒有任何手機來電,沒有各種社交媒體的通知,以北京上海為例,從坐在機艙那一刻起,到飛機停穩,恰好能讀完一本270頁左右32開本的書。
我贊同一句話:生命的生機和可喜,不一定與其長度成正比。文學對人類最終的貢獻也并非體裁長短之糾纏,而是不斷喚起生命的生機。網上的雞湯文扯淡話看多了,很容易讓正常邏輯和理智喪失殆盡。這時,需要打開一本像《慈悲與玫瑰》這樣能喚起生機和思考的書。
《慈悲與玫瑰》的作者熊培云,是安靜的思考者,這些人,只需讀他們的文字,便可傾心相交,不需任何現實的寒暄。文字中,品格自顯,氣度儼然。他說,自救乃第一天理,孤獨才是人生的真相;他說人生如借;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帶著病痛生活。
越是碎片化時代,越需要整體閱讀的能力。
《慈悲與玫瑰》兼具化整為零又化零為整兩種特點。單篇文章,甚至文中段落,都可以被拿出來供讀者在碎片時間里閱讀,自成邏輯,意義完整。然若讀者讀完全卷,返頭細思,這些文章組合成的整體會呈現出一種恢宏氣勢,內有諧和之美,飽滿通達。
“華燈初上,車燈們也嘩啦啦亮起來。城市的燈火是這樣密集、晶瑩如香檳的泡沫?!边@是作家鐵凝最新短篇小說集《飛行釀酒師》筆下繁華的都市夜景。在這部小說集里,鐵凝將目光投至當下都市的人情百態,描摹都市里富人、職員、逃婚女子、保姆、動物喂養員、進入暮年的老人等各個階層的生活片段。
個人最喜歡這部小說集中的短篇小說《火鍋子》,描寫細膩。每每看到這對80多歲夫婦之間簡約的對話,就能想到他們共同走過的風雨、默契、無比體恤的愛。
《吃瓜時代的兒女們》是劉震云的最新力作,全書21萬多字,前言19萬,這是我閱讀過的,前言和正文的篇幅差距最懸殊的小說。
每天打開手機或電腦,官員貪腐、明星劈腿等狗血劇情充斥著微信、微博以及各大網站。這些事件豐富了網民的業余生活,同時也讓我們目不暇接,甚至陷入無可選擇的境地。這個娛樂至死的時代,滋生荒誕也沒有什么大驚小怪,作家借用現實生活中的素材把那些丑陋和罪惡做了重新演繹。
劉震云的創作勇氣令人稱道。三大主線(性、政治和買賣婚姻)的處理上稍有不當,作品就有可能被消失。小說中散落的“少兒不宜”章節并未以“此處略去XX字”敷衍了事。官場政治的斗爭沒有回避社會熱點,仔細對照還不難從現實中找到原型。
在這部小說中,劉震云很少進行純粹抒情或者鋪張地描寫景致,也不動用華麗的修辭,幾乎“消滅”了形容詞,他主要是靠自己構建的強大邏輯,不斷鋪墊懸念,環環相扣,靠人物的精彩內心獨白或者對白,將小說像河流一樣,以勢不可擋的趨勢往前奔去。
且看小說中最后的幾段文字:
胖子:“我們店的妹子都很靚?!瘪R忠誠搖頭。
胖子:“大哥,大過節的,你咋就不聽勸呢?”
馬忠誠:“我說一句話,你就不勸了?!?/p>
胖子:“啥話?”
馬忠誠:“在老家,我也是開洗腳屋的。”
胖子一愣,笑了:“原來是同行?!?/p>
又說:“大哥,啥也不說了,祝你一路平安?!?/p>
全書至此戛然而止。什么叫筆力萬鈞?這就是今天中國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