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輝 曾湘泉
勞動力緊缺推升了工資上漲嗎?
——基于中國勞動力市場大數據的靜態均衡檢驗
王 輝 曾湘泉
中國人民大學中國就業研究所發布的CIER指數能夠反映勞動力市場的緊張程度。結合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雇主—雇員匹配數據(2013),對我國勞動者工資和勞動力市場緊張程度之間的關系進行的實證研究顯示:在不完美勞動力市場中,當CIER指數大于0.4時,勞動力市場工資隨勞動力緊缺度的上升而下降;當CIER指數小于0.4時,勞動力緊缺度對工資則表現出程度有限的正向效應。“CIER緊度”比CIER指數能更好地反映勞動力市場的緊張狀況。
大數據;工資;勞動力緊缺;工作搜尋匹配模型;靜態均衡
當今中國正處在一個外部環境和內部經濟條件快速變化、機遇和風險并存的十字路口。在勞動力市場上,一方面,信息技術和人力資源服務業快速發展,使得工作機會信息能夠更快更廣地傳播,大大降低了用人單位招聘和勞動者求職的雙向成本。另一方面,2014年中國勞動年齡人口首次出現了下降,宣告了“人口紅利”時代的結束,中國勞動力供給不再近乎無限,勞動力緊張正逐漸成為中國勞動力市場的常態,低人工成本、勞動密集型發展模式變得不可持續。與此同時,在生產要素報酬配置扭曲的現實情況下,在大中型城市高企的房價面前,通過勞動獲得的工資作為勞動者生存和發展的必要資源,其上升的速度卻顯得微不足道。以制造業為代表的中國實體經濟因為人工成本的上升而叫苦不迭,不少企業流向周邊勞動力成本更低的國家。在綜合考慮稅費等各項經營成本后,有些企業甚至選擇前往美國投資建廠。種種跡象似乎暗示了一個結論,當今中國勞動力工資的上升至少部分地受到了勞動力供給下降、勞動力市場緊缺的影響。在“阿羅-德布魯”新古典主義經濟學的一般均衡模型下,這樣的結論似乎有著充分的論據,勞動力供給減少,則勞動力供給曲線將會左移,在需求曲線不變的情況下,勞動力市場均衡工資必然上升。基于該理論,有研究者提出應通過提高工資水平來應對中國勞動力短缺問題。[1]然而,近年來興起的工作搜尋匹配模型分析結果卻顯示,在存在工作搜尋成本的情況下,當勞動力緊張程度上升的時候,雇主為空缺崗位匹配到工人的概率相應降低,從而在均衡態下只有通過降低工資水平才能夠實現空缺崗位的收益平衡,因此在靜態均衡條件下,勞動力緊缺非但不會推升工資上漲,反而會引起工資下降。目前,關于工資水平和勞動力緊張程度之間的關系,理論界還沒有達成統一的認識,也尚未有實證研究能夠在中國勞動力市場條件下對此進行驗證,特別是在當今中國勞動力市場發生持續深刻變化的背景中,對這一問題的驗證和討論具有重要意義。
斯蒂格勒首次對不完美市場中搜尋成本的自然屬性、價格搜尋決策及其對價格分布的影響進行了經濟學分析,奠定了整個信息經濟學大廈的基礎。[2]此后,不完美市場中的搜尋成本分析基礎被廣泛應用于經濟學的各個領域,并對當今經濟學的基礎理論構建和實踐應用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在勞動力市場研究領域,戴蒙德、莫滕森、皮薩里德斯將信息經濟學引入不完美勞動力市場上的工作搜尋和匹配行為中,對自然失業率、工資決定、廠商和勞動者的一般均衡等問題進行了研究和討論,形成了不完美市場中工作搜尋匹配的理論范式基礎,這一分析框架很好地解決了新古典主義經濟學在完美市場假設下所無法解釋的勞動力市場中同時存在失業和空缺崗位的市場非出清狀態,以及存在工資分布差異的現象,這就是為學術界所熟知的DMP(Diamond-Mortensen-Pissarides)模型。
市場摩擦對勞動力價格的影響,以及一般均衡情況下的工資決定機制是DMP模型所研究和討論的重要命題。麥考爾[3]和莫滕森[4]同時將信息成本和搜尋理論應用于勞動力市場,開創了摩擦性勞動力市場中工作搜尋和工資決定的研究。同斯蒂格勒一樣,麥考爾假設所有求職者事先知道與自己技能水平對應的工資分布,并確定一個可接受工資,每個時期都花費固定的搜尋成本搜尋工作并找到一個工作機會,當其提供的工資大于可接受工資時,接受工作停止搜尋,否則拒絕工作并進入下一期搜尋。麥考爾據此得出結論:降低搜尋成本或者提高勞動者技能都能降低失業率,而最低工資制度則將提高失業率。莫滕森則在一個更為嚴謹的框架下,對勞動者的工作搜尋過程及工資和失業率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分析。其核心思想仍然在于討論勞動者的搜尋決策,在收益最大化原則下,勞動者將持續搜尋,直到搜尋成本等于其進行下一期搜尋的預期收益增加,并且這一預期收益增加值和其確定的可接受工資負相關,因此勞動者會根據自己的技能水平和工作市場中的技能需求和工資分布來確定自己的可接受工資,使得自己的整體收益最大化,而勞動者技能的差異決定了其可接受工資和實際工資的分布差異化。與麥考爾相比,莫滕森給出了可接受工資的決定機制,但這些分析都是基于工作機會無限和外生性的市場工資分布的前提條件,給出了求職者的搜尋決策和失業期模型,并沒有考慮廠商的工作崗位供給決策,因此這些理論也被稱為非均衡失業理論。[5]
之后,戴蒙德首次將在職工人的失業風險作為外生變量納入模型中[6],即每一期在職工人會按照一個固定比例失去工作,而在靜態均衡之下,勞動者失業率和廠商崗位空缺率都保持一個常量,工人就業所帶來的凈收益等于廠商填補崗位空缺而產生的凈收益,工人和廠商之間通過納什談判對這一就業帶來的收益進行分配,從而確定工資,工人能夠獲得的收益份額取決于談判的相對力量,而在職失業風險越高,失業率越高,崗位空置率越低,工人能夠獲得的收益份額就越低,工資也越低;失業補償增加了工人的均衡工資,但是崗位空置率和失業率的比例越高,這種增加的效果就越弱。戴蒙德首次將廠商行為引入了工資決定問題分析,并證明了工資取決于工人和廠商之間的相對力量市場對比,而對剩余收益進行分割的分析范式也成為所有DMP模型均衡工資分析的基礎。皮薩里德斯則首次對工作搜尋匹配基本模型做出了系統和完整的論述。[7]在分別研究了不完美市場中的失業、崗位空缺、工資決定和工作拒絕等問題后,皮薩里德斯給出了基于勞動力市場均衡、勞動者均衡、廠商均衡和均衡工資決定的不完美市場短期動態一般均衡,為整個工作搜尋匹配理論建立了一般性的系統分析框架。在這個一般均衡中,皮薩里德斯證明了勞動者和廠商相遇后基于納什談判形成的均衡工資取決于工人的談判力量、失業補償、勞動力市場緊度(崗位空缺率和失業率的比值)以及企業保留崗位空缺的單位時間成本,談判力量越強、失業補償越高,均衡工資越高。
在皮薩里德斯的基礎上,研究者們對工作搜尋匹配基準模型理論進行了更多擴展和討論。莫滕森和皮薩里德斯將廠商的工作銷毀行為加入模型中,對均衡狀態下工作創造、工作銷毀和勞動力市場緊度之間的關系進行了討論。[8]這一模型內生化了影響失業的全部要素,為摩擦性失業理論建立了完整而牢固的基礎,被勞動經濟學界稱為凱恩斯以來關于失業問題的最經典理論。[9]以此為基礎,莫滕森和皮薩里德斯進一步將技術進步引入模型,探討了勞動力市場長期均衡中技術進步和工作創造、工作銷毀之間的關系。[10]此外,還有關于雇員在職搜尋行為[11]、分割性勞動力市場中雇主工資公布行為[12]、雇員風險厭惡行為[13]等擴展討論,這些研究共同形成了當今學術界工作搜尋匹配理論研究的基本面貌。
實證研究方面,大量學者使用國家或地區的長期宏觀數據對匹配函數的具體參數進行驗證[14],還有學者則使用縱向微觀數據對工作搜尋匹配模型進行驗證。如埃克斯坦和沃爾平使用了美國國家青年縱向調查數據(NLSY)中1979年12 686名畢業生的樣本在1979—1981年的就業數據對工作搜尋模型進行驗證,發現實證結果和理論預測之間有較大差距,工資差異基本來自于觀測誤差而不是勞動力市場摩擦。[15]范·登·伯格和里德使用1985、1986、1988和1990年四期的荷蘭戰略性勞動力市場研究組織(OSA)提供的勞動力供給面板數據對在職工作搜尋模型進行驗證,發現勞動力市場摩擦可以解釋市場工資方差的20%左右,從而證實了相關理論預測。[16]相比之下,對市場均衡工資和勞動力緊度、市場摩擦之間的關系進行驗證的研究則非常有限。范·登·伯格和范·伍倫使用丹麥勞動力市場研究綜合數據(Integrated Database for Labour Market Research, IDA)驗證了勞動力市場搜尋摩擦對工資的效應,發現搜尋摩擦對市場平均工資存在顯著的負向效應,從而證實了DMP模型所預測的均衡工資和市場摩擦之間的關系。[17]
國內關于勞動力市場摩擦的研究大多集中于對DMP模型的理論介紹和發展回顧[18],也有研究使用了個體微觀數據對局部勞動力市場中信息不完全程度、工作搜尋成本和工資之間的關系進行檢驗[19],以及使用縱向宏觀經濟數據對我國勞動力市場的匹配函數進行了實證檢驗。就作者知識范圍而言,尚無研究對中國勞動力市場中勞動力緊度和市場工資之間的關系進行驗證,而對這一問題進行研究,從而驗證DMP模型的解釋能力和有效性,無疑對我們更好地理解勞動力市場中經濟現象的真實樣貌具有重要意義。
本文將在不完美勞動力市場一般均衡模型框架下,構建勞動力緊度、市場摩擦和均衡工資的理論基礎。
我們假定在一個穩態的勞動力市場中,勞動力總量為L并且不隨時間而變化,每一期的失業人數為U,就業人數為E,則L=U+E,失業率u=U/L;市場中的崗位空缺數為V,崗位總數為D,則D=V+E,崗位空缺率v=V/D。崗位空缺數和失業人數的比值顯示了市場中勞動力的緊張程度,記為θ,則θ=V/U,θ越大,則市場中進行工作搜尋的勞動者相對越少;每一期通過匹配成功實現就業的人數為M,同時就業者也會因為外生的沖擊以固定比例λ而失去工作,進入勞動力市場重新搜尋,人數為S,穩態均衡下M=S。當崗位和勞動者實現匹配時,其生產能力為y。
在一定的匹配技術條件下,假定規模報酬不變,則每一期的匹配人數M可以寫為失業人數U和崗位空缺數的一次齊次函數:M=M(U,V)=ηUα1Vα2,其中α1+α2=1,0<η<1。可以看到M(U,0)=M(0,V)=0,這意味著如果勞動力市場不存在失業者,或者不存在崗位空缺,那么當期實現匹配找到工作的人數為0。η的存在使得市場中即使失業人數和空缺崗位數剛好相等,也無法實現所有人同時就業從而達到市場出清的狀態,因此η反映了勞動力市場的摩擦程度,摩擦程度越大,η越小。



本研究使用中國人民大學中國就業研究所和智聯招聘公司聯合發布的CIER大數據指數來衡量勞動力市場緊度,同時結合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設計實施的“中國企業雇主—雇員匹配數據調查(2013)”進行實證研究。

“中國企業雇主—雇員匹配數據調查(2013)”由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主持設計和實施,是一項全國性的企業追蹤調查工作,同時搜集了樣本企業的雇主和雇員雙向的有關企業人力資源管理、勞動關系、勞動保障等方面的信息,是目前國內唯一的工作場所匹配數據。2013年調查于第4季度在全國12個大中城市展開,共完成調查企業樣本444家,員工樣本4 532人;樣本企業的抽選是以2008年全國經濟普查數據建立的各城市企業名錄為抽樣框(去除用工20人以下的小微企業),采用按企業人數規模分層的二階段抽樣;員工樣本的抽選則是在進入調查企業后,在控制一線員工、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不包括高層管理人員)三類員工6∶2∶2的基本比例和老、中、青兼顧的前提下,由企業方指定員工接受訪問。在嚴格的抽樣設計和調查實施下,該數據對全國的企業特征和雇員特征都具有良好的代表性。
參照已有文獻,本研究通過θ、lnθ、φ3個指數來衡量勞動力市場緊度。


φ=(θ-1)/(θ+1),根據θ而構建的指標,φ∈(-1,1),同樣的,φ越大,勞動力越緊張,否則工作崗位越緊張;φ=0時,求職者和工作崗位數正好相等。通過類標準化處理,φ可以很好地克服θ指數邊際勞動力緊張程度遞減的問題,而且(-1,1)的取值范圍也可以很好地觀察到勞動力緊張程度效應邊界。
考慮到中國的勞動力市場政策具有較高的省際差異性,以及社會文化、遷移成本等因素,顯然省際遷移的成本遠大于省內流動,因此可以將各個省近似地看作相對獨立的勞動力市場;類似地,不同行業和職業之間也存在著相應的進入壁壘。參照范·登·伯格和范·伍倫[20]的計量方法,本文使用2013年第4季度的CIER數據,根據企業雇員匹配數據中每個個體樣本所在的省份、行業和崗位類別,計算出其當期所在勞動力子市場中的勞動力緊度,并進一步觀察其對勞動者當期工資的效應和影響,計量模型表示為:
Wijkl=α+βθθjkl+β1Xi+β2Yjk+β3Zl+ε
(1)
其中W為調查期內勞動者的月工資對數,θjkl為勞動者所在地區l中行業k內崗位類別j的子市場中勞動力緊度;Xi為勞動者的個人特征變量,包括性別、年齡、教育程度、農業戶口、流動人口、工作年限、企業任期、配偶、子女、工會會員、勞動合同狀況等;Yjk為勞動者所在企業和崗位特征(行業、崗位類別、企業規模、企業性質、企業成立時間、離職率、有無工會等);Zl為地區特征(地區虛擬變量)。變量的具體含義參見表1。

表1 變量說明
作者對2013年第4季度包括北京、福建、廣東等11個省份,采礦業、制造業、建筑業等18個標準行業,管理人員、專業技術人員、行政辦事人員等5類職位在內的925個子市場中CIER指數分別進行測算,結果見表2。從表2可以看到,分地區、行業和崗位的CIER指數均值都超過1,全國勞動力市場從總量來看整體處于勞動力緊張的狀態。圖1顯示了全國范圍內CIER對數的分布情況,可以看到CIER對數呈現出較好的正態分布性狀,取值范圍在-2和4之間,均值接近于1。

表2 2013年第4季度全國勞動力市場CIER指數描述統計
數據來源:中國人民大學中國就業研究所、智聯招聘:《中國勞動力市場季度分析(2013年第4季度)》。

圖1 全國CIER對數分布
對“雇主—雇員匹配數據”的描述統計結果參見表3,樣本中雇員的月工資對數為7.83,最小值為5.01,最大值為11.70,標準差為0.494,其分布呈現近似的正態分布性狀;樣本所在的勞動力市場CIER指數的范圍則在0.023 5和5.257之間;女性占比54.3%,平均年齡為33.15歲,農村戶口占比39.4%,流動人口比例為13.7%,可以看到樣本中大部分雇員都具有本地戶口并選擇在當地就業,因此按照地域將勞動力市場劃分為相對獨立的子市場是合理的;平均工作年限為10.7年,而在本企業中的工作任期則平均為5年;從地區來看,來自北京的樣本最多,占12.1%,江蘇的樣本最少,為6%,但整體來看沒有出現太大的差異,地域分布的差異性是可以接受的。

表3 相關變量描述統計
數據來源: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中國企業雇主—雇員匹配數據(2013)》。
使用月工資對數對CIER指數進行穩健回歸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其中,第1、2列為僅包含個人特征和CIER指數的回歸結果,3、4列加入CIER指數平方項,5、6列為包含個人、企業、地區特征和CIER指數回歸結果,7、8列同時增加了CIER指數平方項。可以看到,控制了企業和地區特征后,CIER指數對月工資的效應有明顯的提升,而整體回歸結果都支持了DMP模型的預測,即隨著CIER指數的增加,雇員的工資呈現下降趨勢。同時女性的工資更低,工作年限越長、在職年限越長、教育程度越高、企業規模越大,員工的工資就越高,這些都符合一般經驗判斷。勞動合同方面,與無勞動合同相比,固定期限合同的工資更高,無固定期限合同則沒有明顯差異。與國有和集體控股企業相比,港澳臺企業和外資企業的工資明顯更高,私有企業則沒有顯著差異。此外,回歸結果顯示,員工所在企業離職率越高,員工工資就越高,導致這一現象出現的原因有待進一步討論和解釋。

表4 CIER指數對月工資對數效應穩健回歸檢驗
繼續使用月工資對數對CIER開方、對數和CIER緊度做穩健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其中,第1、2列為對CIER開方的檢驗結果,3、4列為對CIER對數的檢驗,5、6列為對CIER緊度的檢驗,7、8列加入了CIER緊度平方變量。可以看到,和CIER指數相比,CIER開方、對數和CIER緊度的回歸結果均無明顯變化,都驗證了勞動力越緊張,則工資越低的結論。值得注意的是,CIER緊度的取值范圍是(-1,1),因此由月工資對CIER緊度的線性回歸結果來看,勞動力市場的緊張狀況對月工資對數的影響程度大約在±0.13的水平上,而加入了CIER緊度平方項后,由7、8列的結果來看,月工資并不隨著勞動力市場緊張程度單調下降,而是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且當CIER緊度達到大約-0.5,即CIER指數大約處于0.35至0.4的水平時,月工資達到最大,此后隨著CIER緊度的增加而單調下降,而CIER緊度對月工資對數的影響范圍是(-0.34,0.05)。

表5 月工資對數對CIER開方、對數和緊度穩健回歸結果
為了驗證這一結果,在CIER指數小于0.4的子樣本中使用月工資對數對CIER指數、緊度做穩健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可以看到,無論有無平方項,CIER指數和緊度對月工資的影響都得到了相似結果,在CIER指數處于0.4以內的情況下,月工資隨著勞動力緊度的增加而出現明顯的上升,且和全樣本回歸結果相比,影響程度有大幅提升,從而證實了隨著CIER指數的上升,勞動力市場緊度對工資的影響呈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但是在工作崗位數小于求職者的情況下,CIER指數被壓縮在一個很小的區間之內,使得這種變化特征不容易被正確估計出來,而至少在這個問題上,CIER緊度能夠比CIER指數更好地反映出勞動力市場緊張程度的特征。

表6 月工資對數對CIER指數、緊度穩健回歸結果(CIER指數小于0.4子樣本)
本研究對DMP理論模型進行了回顧,證明了雖然來自外部的沖擊造成的勞動力市場緊度上升會引起局部工資上漲,但這種上升和上漲會很快跟隨廠商減少崗位空缺的行為而回到穩定態;在靜態均衡的勞動力市場中,生產率保持不變,隨著勞動力緊張程度上升,均衡工資非但不會上升,反而會下降。作者使用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雇主—雇員匹配數據(2013)和2013年第4季度的全國CIER指數數據對DMP理論中均衡工資和勞動力市場緊度之間的關系進行了檢驗,發現中國勞動力市場數據部分地證明了DMP模型的有效性。當CIER指數,即崗位空缺數和求職者人數之間的比值超過0.4時,DMP模型對均衡工資有著較好的預測效果,但是當CIER指數小于0.4時,均衡工資還是表現出明顯地隨著CIER指數增加而上升的趨勢,這一結果似乎暗示著:DMP經典模型在崗位空缺數和求職人數比例相差不大(2~3倍)時能夠較好地解釋均衡工資與勞動力緊張程度之間的關系,而在極端情況下(如求職人數遠大于崗位空缺數)則需要進行某種理論修正。即便如此,相比整體的下降趨勢而言,這種上升關系仍然是微不足道的。同時,研究還發現,相比CIER指數,對其進行適當轉換后的指標,如CIER緊度,能夠更好地反映出勞動力市場的緊張程度。
與近年最新的國際研究成果相比較,本研究無疑也存在明顯的缺陷,如通過雇主—雇員匹配數據雖然較好地控制了企業特征差異,但由于缺少縱向的面板數據,因此無法完全消除遺漏變量造成的影響。另外,CIER指數無法區分出在職工作搜尋行為,因此CIER指數所反映出的勞動力緊張程度比實際情況偏低,這些都不可避免地對結果的有效性產生影響。因此,本研究的結論還有待更多的實證研究進行充分的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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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estheLaborShortagePushupWages?StaticEquilibriumChecksBasedonChineseLaborMarketBigData
WANG Hui, ZENG Xiang-quan
(School of Labor and Human Resources,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
This paper estimate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labor market wages and the degree of labor intensity, employing China’s Employer-Employee Matching Data (2013) and the CIER Big-data Index proposed by China Institute for Employment Research, and the results partly verified the search-matching models in an imperfect labor market (DMP Models). When the CIER index is greater than 0.4, the labor market wage decreases with the increase of the labor intensity. Otherwise, the labor intensity shows a positive effect on the wage. In addition, the study also shows that “CIER tightness” may reflect the tension in the labor market better than the CIER index.
Big Data; wage; labor shortage;DMP Models; static equilibrium
王輝: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博士研究生,中國就業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曾湘泉: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就業研究所所長(北京 100872)
(責任編輯武京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