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瓷器第一都

杜婕

蓮社北路、樊家井、玩瓷人、瓷土生活、手工藝城市，這些是江西景德鎮的標簽，看起來頗像成都或者陽朔，但并不盡然。這是一個用瓷器支撐起來的城市，是手工藝人的家，是一個瓷的都。

這是一個名叫古扎的游客寫下的抒情散文：“景德鎮是一座很神奇的城市，如果你是過往的客人，除了在蓮社北路買點精致的瓶瓶罐罐，在素以作舊仿古著稱的樊家井吟唱‘假作真時真亦假，來到這里之后你可能會覺得很無聊。這里并沒有類似法國城市的美麗妝容，你也無法把自己的旅游頻道調整到‘飛翔和‘度假。不過，景德鎮恰恰是座把自己藏起來的城市，它臥虎藏龍，你如果能找到一些可愛的玩瓷人，進入他們親近的瓷土生活，你就會在不經意間揭開這座手工藝城市的面紗。”

它是手工業與藝術的混合體，是瓷工與藝術家的混合體，是現實與浪漫的混合體，是歷史與未來的混合體。

新型匠人

就像許多地方的年輕手工藝術家一樣，許多“漂”在景德鎮的手工藝術家也稱自己是“新型匠人”，取義一是靠手藝吃飯，二是設計為先，三是秉承工匠精神。

景德鎮泥夫陶瓷藝術有限公司董事長余樂恩是學者型陶瓷藝術家，他的陶瓷作品“地球皮膚”轟動一時。他對《中國名牌》表示，實用價值至關重要，因為任何東西如果沒有實用價值它會自然滅亡。所以實用才是王道，藝術工藝的日用才是王道。所以他的作品也具有很高的實用價值，例如“地球皮膚”可以做成屏保，拍成照片可以作為賓館的掛畫等等。

對于景德鎮這樣的陶瓷重鎮，眾多企業如何形成品牌，如何突圍是個話題。對此，余樂恩對《中國名牌》說，道路有很多種，但現代設計無疑是最重要的。其實設計只是一種提法，最重要的還是傳統工藝與現在生活的結合，這才是核心。設計能讓作品更加貼近現代生活。

在景德鎮千年陶瓷史上，遇到過許多的危機，但它卻是從未斷燒的窯區，克服危機的方法就是創新，就是不斷出現“新型匠人”。

四大名鎮之一

景德鎮市，隸屬于江西省，別名 “瓷都”，位于江西省東北部，西北與安徽省東至縣交界，南與萬年縣為鄰，西同鄱陽縣接壤，東北倚安徽省祁門縣，東南和婺源縣毗連，總面積5256平方千米。

景德鎮市處于屬于黃山、懷玉山余脈、鄱陽湖平原過渡地帶。處于皖（安徽）、浙（浙江）、贛（江西）三省交界處，是浙贛皖重要的交通樞紐中心城市之一。民國時期曾與廣東佛山、湖北漢口、河南朱仙并稱全國四大名鎮。

景德鎮市是世界瓷都，中國直升機工業的搖籃。國務院首批公布的24座歷史文化名城之一和國家甲類對外開放地區。

2016年，景德鎮市陶瓷工業增加值87.23億元，其中，規模以上陶瓷工業增加值57.84億元，比2015年增長10.5%。瓷博會期間，共吸引了930多家境內外參展企業展示和交流，參會客商達3000余名，期間累計外貿訂貨額1.81億美元，內貿訂貨額12億元，現場交易額7180萬元。

傳說明朝萬歷年間，皇帝派太監潘相到景德鎮來征稅。他一到鎮上，就巧取豪奪，強逼陶工們為他制作大批精巧的瓷器，陶工們日夜不停地趕制。這些造型奇特的瓷坯，一反傳統的制作方法，燒窯的火候極難掌握，每次開窯出來的瓷器，不是扁的，就是開裂的，始終燒不成一件正品瓷。專橫的潘相眼看一窯窯的瓷器燒不成器，氣得暴跳如雷，在窯場親自監工。瓷工們拖著疲沓不堪的身體，勉力干活。

瓷工童賓眼看到同伴一個一個地倒下，心里十分難過，決心以身祭窯。他對潘相說：“我用生命擔保把瓷器燒好，你必須立即改善對窯工的待遇，不準虐待大家，每人每個月還要發給半斤豬肉。”潘相聽說能把瓷器燒成，便答應了他提出的要求。隨后，童賓便跳進了燒得通紅的窯里。數日后開窯，瓷器果然都燒成了，件件潔白如玉，個個端端正正。

為了紀念這位獻身的燒窯師傅，后代陶工們為他建了一個廟，塑了雕像，奉為“風火仙師”。

有人說，這是件真事。“風火仙師”保佑了景德鎮千年的瓷業不倒。

世界文化遺產

景德鎮有2000年的燒瓷史，1000年的御窯史，或者說，景德鎮從東漢末年開始燒瓷到現在有2000多年，從1004年稱“景德鎮”到現在也有1000多年。

陶瓷鑒賞家秦夫子介紹說，景德鎮的瓷是高溫瓷，是用浮梁的柴火燒的。但木材不是焦炭，怎么可能燒到1300攝氏度以上呢 ？但它偏偏就燒到了1300攝氏度。因為古窯的窯膛很大，煙囪很高，煙囪在窯膛里拉出了一個火道，在火道上是1300攝氏度，其他地方則是1200攝氏度、1100攝氏度？？瓷器放在窯里的位置就很有講究，放什么地方要憑“滿窯師傅”的經驗，而火候的掌握則是靠“把樁師傅”的經驗判斷。一個技術問題中包含著深厚而精彩的文化內涵。

歷史上景德鎮不但是官窯，而且是御窯。用柴火燒瓷再好的師傅成品率也只有20%到50%，因此，為皇帝燒瓷器一次要燒10件甚至更多，希望總會燒成一件送進皇宮。那么其他燒成的次品到哪里去了呢？皇家的瓷器是不能流到民間的，只能就地打碎。打碎還有規矩：先用銳器在底部戳個洞，然后用鈍器敲碎。打呀打，就這樣打了幾百年，打成一個文化堆積，據說方圓有6平方公里，16米高，從明初、明中、明末到清代層層疊疊，非常壯觀。這些文化堆積是和生產場地連在一起的，在全世界獨一無二，是極其寶貴的世界文化遺產。

景德鎮作為千年瓷都的文化價值可以概括為兩個世界上的“獨一無二”：首先，景德鎮地面和地下至今保存著的大量的瓷器，其數量之大與質量之精在全世界獨一無二；其次，這里保留著完整的瓷器生產工藝體系、原料、燃料供應體系和瓷器銷售體系，以及與此相應的大量的古窯址、古作坊、古街巷、古建筑、古店鋪、古民居、古衙門、古碼頭等遺存，在全世界也是獨一無二的。endprint

進入后工業時代

瓷器造型優美、品種繁多、裝飾豐富、風格獨特，以“白如玉，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著稱。其青花瓷、玲瓏瓷、粉彩瓷、色釉瓷，合稱景德鎮四大傳統名瓷。

歷史上的景德鎮瓷器，不但海內擅聲，而且海外亦廣為流譽。據有關史書記載，古代東南亞、阿拉伯、非洲及歐洲地區的人十分喜歡中國瓷器，特別是景德鎮的瓷器。公元1405年（明永樂三年）開始，鄭和七次下西洋，攜帶的大量瓷器中，景德鎮瓷器占有重要地位。陳志歲《景德鎮》詩曰：“莫笑挖山雙手粗，工成土器動王都。歷朝海外有人到，高嶺崎嶇為坦途。”該文樸實地記載了“瓷都”的歷史形跡，且寫出了景德鎮瓷器在國際市場上的卓越地位。

后來，日本著名陶瓷考古學家三上次男率學者在東南亞、非洲考察了中國古代陶瓷輸出亞非各國的大量碎片，著有《陶瓷之路》一書，稱海上絲綢之路為陶瓷之路，也是古代景德鎮陶瓷的國際貿易之路。

有歷史學者認為，全世界靠一個產業支撐一個城市1000年的僅有景德鎮，好像童賓舍身跳進窯口那時起，這個命運就沒有斷過。即便是在近些年來，有人說瓷業從業人員超過了10萬人很難養活，也有人說景德鎮的瓷業落入了全國性的競爭之中，步履維艱。但景德鎮依然挺了過來。

它依靠的是轉型。現在的景德鎮，與10萬瓷工并存的是無數的名人工作室，是日益興起的陶瓷文化創意產業。這里沒有建筑材料中的馬桶、瓷磚、地磚等，有的是借助瓷器為載體的各種工藝品、藝術品，各種匪夷所思的創意。

景德鎮媒體人武哥認為，景德鎮自有它的造化，今天，景德鎮越發變得多元，各種思想碰撞、各種藝術形式、各地的人紛至沓來，這座城市充滿機遇，也伴隨挑戰。他對景德鎮政府的發展思維贊許有加，他說，景德鎮官方近五年來深刻地認識到，世界唯一支撐城市千年發展的瓷業必然有獨一無二的文化屬性，“基于文化的優勢是最根本、最難替代和模仿，也是最持久和最核心的競爭優勢”，他們對城市、瓷業及文化旅游產業“三位一體”進行了深度融合的規劃。

景德鎮市委書記鐘志生介紹說，景德鎮政府的思路就是深入貫徹新發展理念，大力弘揚井岡山精神，努力打造“富裕美麗幸福江西”的景德鎮樣本。把景德鎮打造成創業的樂土、藝術的天堂和文化的高地，使之成為展示景德鎮文化的重要名片、講述江西故事的重要平臺、傳播中國聲音的重要窗口。

為什么景德鎮能吸引全國乃至世界的藝術家來開藝術工作室？除了其厚重的歷史和瓷藝，就是它擁有最完整的瓷器產業鏈。在幾十或上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能從設計到生產把所有的產業環節全部配齊。一位來自上海的林教授說，他家在上海，卻每年有大半年時間住在景德鎮，為什么？因為在這里畫陶瓷，原料、柴火一下子就齊了，在上海則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所以這是藝術家尋夢的地方、圓夢的地方、成功的地方。

時光隧道

景德鎮12月份要通高鐵。談起這個事，余樂恩很興奮。他說，景德鎮瓷業升級，主要靠消費升級所觸動，其次就是流通性的增加。高鐵的好處就是流通性增加，所以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對景德鎮的成功轉型影響極大，以前交通還是有所不便。

他說，高鐵對別的城市來說可能僅僅是個交通吧，但是對景德鎮這個城市來說有點像時光隧道。因為整個景德鎮，看起來現代化的東西都有，人們也用手機也開汽車，但是它的整個生產方式沒什么變化，生活方式也沒什么變化，這個時光隧道一通，會有更多的人“穿越”過來，看一個“古老的現實”，更有意思。高鐵、互聯網、大眾的推動使得整體的生活水平提高，這才是推動工業轉型的根本。

高鐵讓景德鎮“穿越”到后工業時代，也讓各地游客“穿越”到明朝，乃至更遠。

方便游客博覽景德鎮的陶瓷文化，景德鎮精心打造了“陶醉瓷旅”一日游精品旅游線路，使游客可以縱覽景德鎮千年陶瓷文化積淀。“陶醉瓷旅”上的地點包括中國陶瓷博物館，展現古代制瓷72道工序的古窯民俗博覽區，代表中國古代陶瓷技藝最高成就的御窯廠，展示當代制瓷工藝的陶瓷股份公司和整合工業遺存與文化創意的陶溪川文創街區。“陶醉瓷旅”里有景德鎮的前世榮耀，也有景德鎮的今生風采。沿著這條文脈，尋找打開景德鎮的方式，用陶瓷語言與世界對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