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夜（組詩）

魯亢

暮 色 降 臨

暮色降臨，粉紅色的云絲

一縷縷凝結不動。楓樹林的背后

石圓桌傾斜；草坪上有很深的腳印

此地通往祭壇。此地充溢著明朗的詞

一個女人，她有棕色的眼睛

能分辨孤獨的無數種分身術

在十二扇窗口，和白晝灰濁的暖潮里；在教堂

混成一處的燭焰，生命仿佛金屬的影

但在深夜你聽到那么稚嫩而急促的喘息響在耳際

回憶和絕望，對肉體的蔑視！像面具上的紫金飾

紋

夸張的冷靜，已不神秘；傷口已經裂變

我咀嚼到向日葵的顏色。我見到圣潔無比的一角

蒼穹

一匹燃燒的鹿還在荒草地上奔跑

視野開闊，圈套無法挨近頭顱

我見到指法精確地選擇了一個音。我看見氪

如果一個女人已步入暮色，靠古老的藥物找到安

寧

她赤著腳走下長長的木梯，待在那兒

而且覺察到你的窺探

她羞怯又驚恐，那么我是否可能

看見并深知一種純粹的智慧

也已無力支撐到終結

在 今 夜

在今夜我們遭遇這首歌

在今夜我們讀出這首迷戀痛苦的歌

在今夜我們默默磨亮這首生銹的歌

在今夜我們唱這首歌，從頭開始

我們完全不知道有這樣一首歌

我們起床時附近的機房響著馬達的聲音

我們在替前程擔憂，它像垃圾堆里的鉆石

我們突然扯開嗓子一直唱個不停

其實我們需要收拾所有的行李

其實我們已經動身，但雙眸綴滿音符

其實我們不懂怎么回事，我們正交換鑰匙

其實我們無處可去又認為天下的門一打就開

是誰注意到我們抱著這樣大的熱情

是因為我們已經醒悟，理所當然世界也變了模

樣嗎

是我們的愚鈍反而得到幸運之神的厚待

是這樣的話我們實在愚不可及

在今夜這首歌被有意放棄

在今夜這首歌被篡改，如同戀人中途變卦

在今夜這首歌縫紉機似的縫上我們的睡袋

在今夜什么事也沒有到來

失聯的羊彗彗，夢見風

夢見風，又在觀望

天生視野寬闊的美魔女們呢喃著又轉身

魚鉤在上嘴唇停

時辰也一樣，走過十五個點

又用絮語般的唿哨驚擾鴿子的漫步

我反復臆測晴朗的天空云舒云卷

再別，沉思，疲倦猜想迷惘

一個港口的易燃品，走訪了所有的氣球

而溫度依著情緒使頭發蓬松尊貴

我們穿梭于意念房，留戀樸素的鑰匙

但無緣鎖洞的嫻靜；我們使用同一處通氣孔

又感受到燃燒樹的呼吸短促，尋找對方幾乎無望

雖然握有掌心的汗地圖；遠方飛抵空巢的喊

已然是衰老帶著臉頰的細密刀痕

守望的多目神，關了一盞樓道燈又吹滅燈籠

不假思索，鉛一樣冷靜；鴿群的寒顫嘮叨

在圓型廣場的中心，又飛向花店棚頂

最后逃離不見，是甜蜜的、甜蜜的轉喻失聯

面對海面痛哭流涕，然后撲下，結束，又回蕩

發呆的夢囈陷入色彩斑斕的紙袋

這場試驗歇斯底里，閃爍冰塊的甜曲線

一只眼皮下垂的白癡狀的物體

從此牢牢記住，你有了不清不楚的昏睡感

夢游之殤（節選）

20

午后，微風不厭

21

巷弄里的細密鼾聲令人發狂

帶來的子彈全打了，還是讓

拒開棺蓋的死亡溜出會場

22

午后，午后的慵懶，午后的太陽

魂魄伶仃，橙色，轉灰

凌亂的床，床單上的煙痕

抱團的枕頭和聲帶已壞的時間

23

一次失敗的過河

水深及腰，及唇，在返身之際

眾花簇擁著不明物體撞擊而來

歌妖如鯽

24

去遠方，愚頑和沒心沒肺的人

坐在門檻上看狗毛似的云卷云舒

微距狗尾巴草，牧羊犬，拴鐵鏈狗的窩

偏頭欲斷懷鄉一節

25

昏暗混濁的內室

微芒的光液

為誰顯示訃文

26

新的生命，叫舊鈔票花得賊快

比預想的早窮光蛋了十二分

27

經歷了政治、色情和怪鼠偷襲

一宵分三回睡去

28

她害怕門鈴在半空霍然鳴笛

卻把家讓給丟了搜查證的

孤寂警察

29

動車的裙邊，沾滿女人老家的朝露

濟南來的南方瘋子冉冉升起在地平線

30

那拒絕一會的口氣

與批閱公文無異

我觸到繃緊的弦的灼熱

31

去遠方，你沒有帶上尋情儀

32

一個生命昨天誕生，空調中，哭得歡

可愛的額頭，在黑暗以內與宇宙對軌

33

已經在雨中

她不會多發哭的表情

34

姐妹花

今天給你看平庸的大小腿

來世你就是她們的一只乳房

35

我隔天收到信息：

那個回家過端午節的胖女人

學會了繁體字的愛便躲在了樓上

責任編輯 小 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