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銀行開展股權投資業務的模式與風控措施

文/丁勘，清華大學

08年全球金融危機后，各國政府通過寬松貨幣政策刺激經濟，但是大量注水導致房地產、股票、商品等金融產品價格快速上漲，而實體經濟尤其是中小企業仍很難得到資金。為發揮中小企業在創造就業和穩定社會方面的價值，中國政府提出精準化的貨幣投放，引導銀行在信貸政策上扶持中小企業。然而，銀行資金一般作為債權資金對接成熟期企業。中小企業中一般處于初創期，達不到銀行資金篩選企業的標準，銀行的信貸資源很難向其傾斜。為推動銀行機構對中小企業的支持，銀監會推出投貸聯動試點工作，2016年4月21日，銀監會、科技部、央行聯合發布《關于支持銀行業金融機構加大創新力度 開展科創企業投貸聯動試點的指導意見》。本文試圖探討在監管部門大力推動投貸聯動的背景下，銀行如何找到合適的業務模式和風控措施，在積極響應監管政策促進金融資源合理分配的同時，又能控制風險創造盈利。

1 銀行股權投資的可行模式

商業銀行傳統的經營方式為向融資人發放信貸資金，并且獲取利息收入，其資金性質為債權資金。《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業銀行法》規定“商業銀行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不得從事信托投資和證券經營業務，不得向非自用不動產投資或者向非銀行金融機構和企業投資，但國家另有規定的除外”。PE投資是指投資于非上市股權，或者上市公司非公開交易股權的一種投資方式，與商業銀行經營的業務在法律規定上沖突，因此需要找到合理的模式進行操作，以確保合規經營。

1.1 子公司模式

《關于支持銀行業金融機構加大創新力度 開展科創企業投貸聯動試點的指導意見》明確在五個地區、七家銀行開展投貸聯動試點業務。五個地區包括：北京中關村、武漢東湖、上海張江、天津濱海以及西安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七家銀行包括：國開行北京分行、中國銀行北京分行、恒豐銀行北京分行、北京銀行、上海銀行北京分行、天津銀行北京分行以及浦發硅谷銀行北京分行。“投貸聯動分為外部投貸聯動和內部投貸聯動兩種模式，《指導意見》是對內部投貸聯動予以支持，外部投貸聯動可以參照執行。其中，外部模式主要是指與銀行不相關的投資機構進行股權投資，銀行參與信貸投放;而內部模式是指銀行申請設立的投資子公司與銀行信貸聯動的模式。”【1】

《指導意見》解決了銀行經營股權業務與《商業銀行法》的沖突，獲得試點資格的七家銀行通過設立專營股權投資業務的子公司即可實現內部投貸聯動。目前，工商銀行、建設銀行、中國銀行等已通過境外獨立子公司開展股權投資業務，并且正在積極籌備境內股權投資業務子公司。

1.2 表外理財資金模式

銀行理財資金來源于理財客戶，以理財合同所載明的投向運作，分為保本理財和非保本理財。其中，非保本理財不計入銀行資產負債表，客戶自擔風險，銀行不承擔運作虧損部分的補足義務。

《商業銀行理財業務監督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規定“商業銀行理財業務分為基礎類理財業務和綜合類理財業務。基礎類理財業務是指商業銀行發行的理財產品可以投資于銀行存款、大額存單、國債、地方政府債券、中央銀行票據、政府機構債券、金融債券、公司信用類債券、信貸資產支持證券、貨幣市場基金、債券型基金等資產。綜合類理財業務是指在基礎類業務范圍基礎上，商業銀行理財產品還可以投資于非標準化債權資產、權益類資產和銀監會認可的其他資產。”【2】據此，具備綜合理財業務經營資格的銀行，可將綜合理財資金用于股權投資業務。

2 銀行參與股權投資的優勢和劣勢

2.1 優勢

2.1.1 客戶基礎量龐大

銀行是最為重要的金融中介，全社會融資的絕大多數通過銀行渠道直接或間接地完成。雖然傳統的存貸業務在全社會融資中的比重逐漸降低，但各類信托產品、券商資管產品的最終資金來源仍然依靠銀行強大的客戶網絡和銷售能力，由銀行的理財、代銷等渠道提供。相比其他金融機構，銀行擁有數量最龐大的基礎客戶，覆蓋各行各業。以銀行的多行業經營經驗，尋找行業內的新興和衰退公司的能力應較強。

2.1.2 網點地域覆蓋面廣

銀行的擁有最廣的經營網點覆蓋，從大中城市到鄉鎮村落、從經濟發達地區到經濟欠發達地區、從商業區到居民社區，都能找到銀行的經營場所。廣闊的經營網絡覆蓋，能夠敏銳地捕捉各地優勢產業的最新發展訊息。

2.2 劣勢

2.2.1 客戶篩選機制

銀行的傳統經營為債權模式，目標客戶為成熟期企業，篩選客戶和項目的一個重要標準是“有無穩定現金流”。股權投資的目標客戶為初創期企業，企業還未進入穩定盈利期，有些企業甚至還沒有清晰的盈利模式（如很多互聯網企業在建立初期，都不知道如何賺錢）。如何建立一套有效的初創期企業的篩選標準，是銀行發展股權投資業務需要解決的問題。

2.2.2 懲罰機制

銀行傳統債權經營模式下，對壞賬的容忍度較低。貸款如發生逾期、不良等情況，銀行即啟動責任認定程序，如發現貸前調查不盡職，客戶經理、授信審批官等都會受到問責，被問責人員在沒有妥善處理完不良化解的問題前，很難在銀行體系內尋找到下一份工作。相關的銀行經營分支機構，當年的不良率如超過總行規定的指標，其績效考核和獎金發放都會受到影響。股權投資比發放債權的失敗率高的多，考核債權的調查程序、不良率指標等對股權并不適用，銀行需要為股權投資單設一套新的體系。

2.2.3 子公司對母公司的依賴

銀行系下的非銀子公司，背靠母公司強大的網絡、客戶資源，比無此背景的非銀機構具有更多的優勢。但是從實際業績角度來看，銀行系非銀機構的業績往往比不上完全自力更生的機構。從銀行系基金公司、證券公司、信托公司等，均能看到此現象。如何在不同類型金融機構之間打通集團資源，協同作戰，最大化整體優勢，防止子公司因母公司強大的資源而懈怠，也是銀行發展股權業務需要考慮的問題。

3 銀行股權投資的風險控制措施

3.1 制定符合創投市場的行業投向政策

銀行每年都會制定授信政策，來指導全行的信貸投放方向。引導信貸資金進入國家政策扶持、繁榮上升景氣度高的行業，規避落后產能或信貸風險高的行業。對于股權投資，銀行可以參考授信政策的模式，通過對創投市場回報率的研究，制定出對專門針對股權投資的行業投資政策。通過對創投資金退出方式和回報率的研究，發現盈利概率高的行業與銀行授信政策支持的行業有一定重疊。這說明行業興衰對個體公司的發展非常重要，行業興盛對初創期和成熟期企業的發展都有利，反之亦然。

3.2 充分利用大數據分析企業情況

大數據是銀行信用風險管理的一個前沿方向，利用大數據對企業相關的網狀數據進行分析，判斷企業的風險大小。網狀數據在企業自身的財務狀況之外，分析其上下游企業的狀況、工商數據、納稅、水表、電表等信息，利用這些數據的情況對企業進行評分。對于創投企業，其盈利能力未充分體現，分析財務數據往往不能很好地判斷企業的未來發展。網狀大數據能夠彌補財務數據的缺失，幫助銀行對目標企業做出理性分析。

3.3 巴塞爾協議信用風險建模向股權投資延伸

巴塞爾協議信用風險利用大樣本數據把違約概率、違約損失率等關鍵點與客戶的行業、資產規模、盈利能力、償債能力、運營能力等進行對應，建立內部評級模型，對銀行的信貸客戶進行評分。根據評分的不同，對客戶設置不同的貸款利率來覆蓋可能的風險損失。同樣的理論框架也可以嘗試運用到股權投資。由于建模和分析的成功都需要基于一定量的數據，所以銀行應該重視對于客戶基礎信息的收集。同時，由于企業在剛成立階段缺乏相應數據，所以銀行的目標客戶應把A輪融資企業排除，對B輪或C輪融資企業進行建模和評分。

3.4 與專業PE共同投資

銀行參與股權投資業務，會受到人才和經驗的約束。專業的P E公司，在人才和經驗上占有優勢，但是需要更多的資金。因此，銀行可以考慮篩選業績優秀的PE公司作為合作伙伴，銀行資金已L P形式進入，減低銀行直接投資的損失概率，同時在合作過程中也可以逐步積累股權投資的經驗和人才。

3.5 業務人員的考核和獎懲

在債權發生違約的情況下，銀行對客戶經理往往會進行責任認定和不良處置要求。如客戶經理在不良貸款未處置完畢之前跳槽，會被記錄在案，很難在銀行業尋找到下一份工作。而股權投資的失敗概率高于債權，對客戶經理的考核可以參照專業PE公司，采取跟投的模式。客戶經理在自有資金與銀行資金捆綁進入項目的情況下，對項目的運作安全會更加關心，減少逆向選擇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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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商業銀行理財業務監督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