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威人士“把脈”民間投資乏力

文/鄧鴻雁

權威人士“把脈”民間投資乏力

文/鄧鴻雁

自去年民間投資增長出現“攔腰斬”以來，有關民間投資的話題不但引起了黨和國家領導人重視，而且也成為權威專家討論的焦點。今年以來，盡管民間投資趨勢漸漸回暖，但仍然有許多障礙存在，該如何為民間投資清障仍然被權威專家學者關注。

把脈：障礙多發展動力不足

國務院曾先后多次開會研究應對民間投資增速下滑的策略，并多次強調要營造一視同仁的公平投資環境，切實解決民企與國企的公平競爭問題。

不過，在企業家看來，這并不能完全增強其投資信心。曾任北京中恒聚信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長的王瑛表示，對于企業家來說，投資的預期至關重要，而目前卻難以建立起對未來的良好預期。她說，他們公司從2013年春天就不再實施投資了，“因為沒有辦法告訴客戶在中國投資的中長期預期是怎樣的。”

“影響民間投資的原因，供給側和需求側兩端都有，但主要原因仍是供給側結構性問題，其導致民間投資回報率較低，投資動力意愿陡然下降。”這是G20與新興國家發展戰略研究中心主任張其佐為我國民間投資動力不足指出的病因。

張其佐進一步分析指出，從需求側來看，總需求不足是影響民間投資下降的誘因。當前，我國負產出缺口在擴大，實際產出與潛在產出存在差距。而從供給側來看，產能過剩是導致民間投資下降的主因。民間投資動力不足的背后既有需求疲軟的原因，也有簡政放權不到位，企業融資難、融資貴，以及對民間投資的“擠出效應”使然。PPI近4年連續下降也使得企業利潤空間受到擠壓，而最主要的原因則在于在供給側結構性的產能過剩。

天則經濟研究所學術委員會主席張曙光認為，民間投資下降的一個原因是資金流向了杠桿率高且效率更低的國有企業。

“在做大做優做強國有企業的理念及政策指導下，這個問題是解決不了的。”張曙光說，國有企業已經占據各種有利的投資領域，而且取得了優越的投資條件，其能拱手讓出有利的地盤嗎？怎么能為民營經濟提供公平的環境？這些都存在疑問。

一位不愿公開身份的業內業內人士深入分析了影響我國當前民間投資動力不足的兩大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原因是宏觀政策法規不健全，政策執行偏差大，民間投資者未能真正享受到應有的國民待遇。從目前國家對國有、民營、外資三大經濟體系已出臺的政策法規和相關的優惠條件以及實際執行情況來看，雖然民營經濟在明文規定中已沒有制度限制，至少享有“準國民待遇”，但在實際執行和相關政策的具體落實中，政策體制環境的落差還是很大。其一，審批環節多，導致民間投資項目進入門檻高。與國有經濟、外資經濟相比，政府有關部門對民間投資的資格認定及注冊資本方式、用地指標的落實、經營范圍的劃分、投資項目的許可、貿易渠道的開放、產權轉移與企業兼并等諸多環節實行更多的“前置”審批，導致民間投資手續繁雜、關卡多、效率低、費時長，使民間投資在與外商、國有企業的競爭資格、競爭條件與競爭機會方面往往處于不利地位，嚴重挫傷了民間投資的信心與積極性；其二，稅負不公平，“三亂現象”嚴重，大大削弱了民間投入的收益。據中國私營企業研究課題的研究顯示，由民間投資的民營企業除了與國有企業一樣繳納33%的所得稅外，還要繳納20%的個人所得稅。而《企業技術開發費稅前拆除辦法》則將民間投資企業排除在外，加上所得稅減免政策對外資企業實行的是“從獲利年度起”而對民間投資企業實行的則是“從開辦期起”，這種雙重征稅的稅收政策對民間投資的擴張存在著十分不利的影響。此外，不合理的收費問題也極為嚴重，收費項目“雜”且“多”，大部分民間投資企業都要上繳50多種稅費，其中相當一部分屬于不合理收費；而且收費不規范，隨意性很大，表現為收費不統一、程序不規范。另外，管理部門多，導致政出多門。目前，我國對民間投資企業的管理，特別是對個私企業的管理涉及到工商、稅務、物價、公安、城建、衛生、技術監督、環保等行政和經濟監督機構，如果再加上其他行業性主管部門多達20余部門，但卻缺少一個具有綜合管理職能的組織機構。特別是在項目投資方面，沒有一個投資主管部門，也沒有明確的管理辦法，當前民間投資項目常常因為找不到主管部門而在履行程序上受阻。不僅如此，民間投資在投資信息服務產業指導方向、技術支持等方面也存在著渠道不暢、信息不通的問題，致使在項目投資選擇上往往帶有較大的盲目性和投機性，導致投資風險加大及經濟損失加重。再者，相關的政策法規不健全、不配套，導致民間投資的制度環境不是很寬松。例如，目前國家有關部門正在制定的《中小企業促進法》在相關的民間投資、金融財稅產業進入等政策上都沒有相應的協調措施和配套政策，造成在實際執行中仍然是“兩張皮”，制度保障不力。

另一方面原因是產業進入壁壘高，民間投資進入的深度明顯不足。由于市場經濟準入政策在國有經濟、民營經濟和外資經濟之間仍然存在很大差異，使得民間投資在將近30多個產業領域存在著實際上的“限進”情況。這些“限進現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由于存在部門、行業壟斷和其他歧視性的準入政策，使得民間資本一直難以進入金融、保險、證券、郵政、通訊、石化、電力等行業；其次，有些項目雖然允許民間資本介入，但存在著明顯的不公平競爭。有些國有企業長期壟斷經營的領域，非得到了無利可圖和虧損之時才會讓民營企業參與；第三，有些領域由于審批程序復雜、進入條件苛刻，致使民間資本可望而不可及；第四，很多產業正在對外開放，但對民間投資是否開放卻沒有明確說法，如電信業、銀行業從目前的統計年鑒中按照國民經濟行業的劃分來看，雖然總體上都有民間投資的進入，可以說有一定的進入廣度，但民間投資大量集中在一般制造業和房地產業，以及批發零售、貿易、餐飲等傳統服務業中民間投資的產業進入度明顯不足。比如，在1998年民間投資的行業分布及其占本行業的投資比重中，有8個行業的民間投資比例不到20%，其中在交通運輸、倉儲及郵電通訊業中，民間投資的比例僅為9.5%，在科學研究和綜合技術服務中的民間投資比例也僅為8.4%。也就是說，投資在基礎工業和基礎設施、新興服務業和高科技產業中的比重還很低，而這些行業往往都是由于部門壟斷、進入壁壘過高及所有制歧視等原因致使民間投資不能享受“國民待遇”，導致民間投資的產業進入深度不足，嚴重影響到了民間投資的擴張。

而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秘書長李樸民也曾表示，對于促進民間投資、穩定增長，中國還存在四方面問題。

首先是在政策制定落實方面。盡管多年來中國出臺了一系列支持民間投資的政策，但有些要求沒有完全落實，部分法律法規缺乏配套細則，沒有相應的協調配套措施，相關的實惠在實際執行中并未落到民營企業身上。

其次是在政府管理服務方面。中國官方大力推進“放管服”改革，取消下放多個審批事項，大力精簡辦事程序和環節，企業的總體反映較好。但目前在中國辦企業、搞投資面臨的制度成本依然較高，例如審批事項下放后，基層部門“有的不愿意接，有的卻接不好”。

第三是在市場環境建設方面。企業普遍感到土地貴、房租貴、稅費高、人力成本高，民營企業特別是中小微企業普遍認為融資難、融資貴、資金緊張。

第四是在企業自身發展方面。尤其是在部分產業產能過剩的大背景下，一些中小企業由于缺乏轉型升級方面的儲備，加之信息不對稱，所以一時間難以找到新投資領域。

中國人民大學中國與世界經濟治理研究項目負責人高連奎認為，民間投資動力不足主要有三方面原因：一是政府投資下滑導致民間投資隨之下降。政府投資不振會對民間投資產生壓制作用，這是因為很多私人產品的供給往往基于并依賴于公共產品的先行供給，政府投資不僅對民間投資不存在擠出效應，而且存在著非常強的正相關關系；二是房地產投資下降是次因。中國房地產投資占GDP的比重在14%以上，在GDP中占比很大。中國房地產投資增長速度的急劇下降，對于其相關行業的投資影響是非常巨大的；三是企業融資成本太高也是重要因素。自從2010年中國實行貨幣緊縮以來，市場利率一直都非常高，中國企業的融資利率可能是發達國家的5倍左右。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教授姚中秋則認為，處在于不同領域的民營企業處境完全不同，應當加以區別分析。中國目前的大多數民營企業都屬于傳統產能過剩產業，這些領域的投資下降是正常現象。

持續推進“放管服”向縱深發展

張其佐認為，當前的民間投資也處于結構調整的陣痛期，從長遠來看，引導民間投資轉型升級有利于民營經濟在更好的水平上發展。面對民間投資持續下降的突出矛盾和問題，應堅持促進非公有制經濟健康發展不動搖，堅持“五大發展理念”，堅定不移地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不折不扣落實“三去一降一補”，以提高PPP項目落地簽約率和民間投資合理回報率為抓手，以降低民間投資成本為重點，加大財政貨幣政策對民間投資的扶持力度，采取前所未有的措施和力度補齊民間投資短板，營造有利于民間投資的市場環境，從而扭轉民間投資持續下降的不利局面，推動經濟持續健康發展。

一位不愿公開身份的人士認為，解決民間投資動力不足應從五個方面入手：一是加大輿論宣傳力度，進一步提高對促進民間投資重要性的認識；二是深化投資體制改革，轉變投資管理方式；三是實行公平的市場準入原則，拓寬民間投資的領域和渠道；四是加快金融創新，拓寬民間融資的渠道；五是加大政府投資以刺激民間投資的力度。

國務委員兼國務院秘書長楊晶曾指出，長期以來，我國的非公有制經濟快速發展，在穩增長、促創新、增就業、改善民生等方面發揮出了重要作用，但自2015年第四季度特別是2016年以來，受多重因素影響，民間投資增速有所放緩，占全部投資的比重出現下降。他強調，要深刻認識促進民間投資的重要性和緊迫性，緊緊圍繞法規政策制定落實、改善政府管理服務、營造良好市場環境，堅持問題導向，認真傾聽民營企業的呼聲和訴求，深入梳理、研究解決民間投資存在的問題及障礙，抓緊完善相關政策措施；總結成功經驗與做法，加強政策解讀和輿論引導，提振民間投資信心，推動民間投資健康發展。同時，還要認真落實中央八項規定精神和廉潔自律的有關要求，確保科學督查、公正督查、廉潔督查。

而國家發改委則表示應從“部署促進民間投資培育新動能發展新經濟”方面入手解決民間投資存在的難題。一是持續推進“放管服”改革向縱深發展，加大“放”的力度，強化“管”的能力，提升“服”的水平；二是發揮好中央預算內投資的引導帶動作用，支持鼓勵社會資本參與重點領域建設；三是加大專項建設基金對民間投資的支持力度，幫助民營企業基金項目落地；四是進一步推動放寬民間資本市場準入，繼續大力推進PPP模式。有針對性地解決束縛民企投資的突出問題，要切實推進“降成本”，提升民企投資回報，扎實開展“去產能”，推動民企轉型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