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地震后遠期災區居民生命質量水平及其與社會支持關系研究

柯 雄，杜 軍，李儒林，陳吉平

·論著·

·社會·行為·心理·

汶川地震后遠期災區居民生命質量水平及其與社會支持關系研究

柯 雄1*，杜 軍2，李儒林1，陳吉平3

目的調查汶川地震后遠期災區居民的生命質量水平，以及社會支持與生命質量的關系。方法2014年1月按照分層隨機抽樣原則抽取汶川地震暴露者210人。調查人群一般社會學特征，采用健康相關生命質量SF-12量表測量生命質量水平，并采用領悟社會支持量表(PSSS)測量社會支持狀況。采用典型相關分析不同類型社會支持與生命質量不同維度之間的相關性。結果與普通人群生命質量得分比較，汶川地震后遠期災區居民生理功能(PF)、生理職能(RP)、軀體疼痛(BP)、社會功能(SF)、情感職能(RE)評分降低，精力(VT)、精神健康(MH)評分升高(P<0.05)。與地震后3年災區居民生命質量得分比較，汶川地震后遠期災區居民PF、RP、BP、一般健康狀況(GH)、VT、SF、RE、MH評分升高(P<0.05)。典型相關分析中第一組典型變量具有統計學意義，其典型相關系數為0.359(P<0.001)，其中來源于家庭外的其他支持標準典型變量系數(-0.801)和典型負載系數(-0.972)較大。結論地震暴露者震后遠期生命質量水平仍需持續關注，而家庭外其他來源的社會支持供應有助于持續提升暴露者的生命質量水平。

地震；社會支持；生命質量

地震是嚴重影響人群健康的自然災害之一，其造成的危害涉及人群的生理、心理和行為等方面。地震不僅在猝然之間嚴重損傷人群健康，在地震后的較長時間內，仍然會持續性危害災區居民的健康狀態。汶川地震是21世紀以來發生在中國大陸地區最嚴重的地震之一，其不僅造成大量的人員失蹤和死亡，還給生活在地震災區的暴露者整體健康造成嚴重影響[1]。盡管距離2008年汶川地震已經過去9年，大規模的震后重建期也已完成，但地震的健康負面影響是否消除仍待觀察。對于地震暴露者而言，多種心理干預技術是恢復其健康的有效手段，其中良好的社會支持對其健康恢復具有重要價值。測量地震暴露者地震后的健康水平是研究者關注的熱點，但大量研究主要關注地震暴露者地震后短期內的身心健康狀況，而對此類人群地震后遠期的健康水平關注較少。本研究立意于明確地震暴露者地震后遠期的生命質量水平，并分析社會支持對生命質量水平的影響，從而為地震暴露者的健康恢復重建提供參考信息。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2014年1月以汶川地震暴露者為研究對象，按照分層隨機抽樣原則在汶川地震極重災區(都江堰、綿陽等地)，按照距離震源地的地理位置，將抽樣區域分為<100公里、100～199公里和≥200公里，根據各區域常住人口數，在3類地區按照1∶2∶5的比例采用隨機原則抽取汶川地震暴露者210例，其中男94例(44.8%)，女116例(55.2%)；年齡13～78歲，平均年齡(31.1±14.9)歲，13～34歲134例(63.8%)，35～60歲65例(31.0%)，61～78歲11例(5.2%)；已婚94例(44.8%)，未婚116例(55.2%)；受教育程度：小學及以下39例(18.6%)，初中及高中63例(30.0%)，大學及以上108例(51.4%)；職業：第三產業從業人員73例(34.8%)，學生62例(29.5%)，工人57例(27.1%)，其他(退休和自由職業者)18例(8.6%)。

1.2 研究方法

1.2.1 調查工具 研究數據由醫學院學生使用結構性問卷進行面對面調查獲取，數據信息主要包括研究對象的一般社會學特征、生命質量水平和社會支持狀況。(1)一般社會學特征包括年齡、性別、婚姻狀況、受教育程度、職業狀況等。(2)生命質量水平采用健康相關生命質量SF-12量表進行測量，GANDEK等[2]對健康相關生命質量SF-36量表進行了條目選擇和減縮，并最終形成了12個條目，且通過人群調查驗證了SF-12的測量效能。SF-12評價健康相關生命質量的8個維度，包括生理功能(PF)、生理職能(RP)、軀體疼痛(BP)、一般健康狀況(GH)、精力(VT)、社會功能(SF)、情感職能(RE)、精神健康(MH)等，也可將生命質量分為生理健康與心理健康分別進行計分，反映出受測試者的整體健康水平。SF-12量表在中國人群測量中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已在地震人群的研究中得到應用[3]。(3)社會支持以領悟社會支持量表(Perceive Social Support Scale，PSSS)進行測量，該量表由Gerg Zimet開發[4]，并由姜乾金[5]進行了引入和文化調試，在中國人群中已經得到應用推廣，也具有良好的信效度[6]。量表因社會支持的來源可將其分類為家庭支持、朋友支持和其他支持。量表共12個條目，各條目按照社會支持的實際水平由低到高計為1～7分，總量表得分為各條目之和，得分越高意味著研究對象的社會支持程度越高。

1.2.2 質量控制 為確保調查質量，研究者在調查開始前對調查員實施培訓，在其對問卷達到內部一致性要求后開始實施調查，現場對數據收集過程實施及時復核以保障質量，在數據收集后采用雙人錄入，并對數據進行手工邏輯查錯和計算機邏輯查錯等。

2 結果

2.1 汶川地震后遠期災區居民的生命質量水平 與普通人群生命質量得分[8]比較，汶川地震后遠期災區居民PF、RP、BP、SF、RE評分降低，VT、MH評分升高，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與地震后3年災區居民生命質量得分[9]比較，汶川地震后遠期災區居民PF、RP、BP、GH、VT、SF、RE、MH評分升高，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1 汶川地震后遠期災區居民生命質量水平與普通人群比較分)

注：PF=生理功能，RP=生理職能，BP=軀體疼痛，GH=一般健康狀況，VT=精力，SF=社會功能，RE=情感職能，MH=精神健康

表2 汶川地震后遠期災區居民生命質量水平與地震后3年災區居民比較分)

2.2 社會支持對生命質量的影響 典型相關分析中產生3組典型變量，其典型相關系數分別為0.359(P<0.001)、0.288(P=0.076)、0.149(P=0.603)。其中第一組典型變量可分別解釋37.9%的社會支持變量的變異以及62.3%的生命質量變量的變異。除SF維度外，所有變量的典型負載系數絕對值均>0.300，顯示出社會支持3個維度與生命質量7個維度均對綜合變量有實質性貢獻。隨著朋友支持和其他支持等社會支持水平的上升，除SF外的其他所有生命質量各維度得分呈現同向變化，說明朋友支持和其他支持等社會支持能夠影響生命質量的大多數維度，從而改善健康狀況(見表3)。

表3 社會支持與生命質量的典型相關分析

Table3 Canonical correlation analysis on social support and QOF in the survivors of Wenchuan earthquake

變量第一組典型變量典型變量系數典型負載系數家庭支持(x1)0.004-0.581朋友支持(x2)-0.292-0.765其他支持(x3)-0.801-0.972PF(y1)-0.105-0.582RP(y2)-0.188-0.689BP(y3)-0.246-0.618GH(y4)-0.082-0.467VT(y5)-0.451-0.752SF(y6)0.152-0.274RE(y7)-0.170-0.669MH(y8)-0.285-0.728

3 討論

地震災害能夠對人群的健康狀況造成嚴重威脅，其既能夠在地震后短期內影響地震暴露者的健康水平，也可能會在地震后遠期仍然威脅地震暴露者的健康狀況。生命質量能夠綜合性反映個體的健康狀況，本研究對汶川地震災區居民地震后遠期的生命質量進行測量，發現地震對健康造成的長期影響仍然存在，這一結果與既往研究者對地震暴露者震后遠期的相關調查結果一致[10]，說明地震后的健康重建工作仍然需要得到持續的關注。

本研究結果顯示，在生命質量水平上，地震暴露者在生理健康的3個維度上得分低于普通人群，說明地震暴露者的生理健康仍然有待恢復，而與生理健康相比較，心理健康的恢復情況較好，其VT和MH評分反而優于普通人群，與此同時在SF和RE維度上，地震暴露者的生命質量仍然需要得到持續的關注。此次地震波及不同的地域范圍，而WEN等[9]對地震后3年災區居民以SF-12進行了健康水平測量，由于本研究所采樣本在文化環境、地域范圍等方面與WEN等[9]研究樣本存在著同質性，而對該兩組的生命質量進行比較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地震后不同時期的生命質量水平的差異。結果顯示在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領域，本次調查數據均優于地震后3年。與普通人群及地震后3年災區居民的生命質量比較，本次調查結果顯示出在地震后遠期，盡管災區居民有部分健康維度評分有所提升，但總體而言其仍然面臨部分健康問題有待恢復。

上述結果顯示出在地震后遠期，地震暴露者生命質量心理領域的部分維度恢復情況良好，這可能與地震后社會各界對地震暴露者心理予以重點關注和救濟有關，但研究結果也說明仍然需要對其心理狀態予以連續性的評估與干預。相較而言，生理健康層面的生命質量盡管也處于持續恢復中，但恢復速度相對較緩慢，這也提示對地震暴露者地震后遠期的健康水平予以監測時，不應只關注于心理健康狀態，而忽略其生理健康的變化。

如何提升地震暴露者的生命質量水平是地震后遠期仍然需要研究者關注的課題之一，而生命質量受到多重因素的影響，其中社會支持對生命質量的恢復具有重要的價值。適宜的社會支持有助于維護與提升地震暴露者地震后的總體健康水平[1]，特別是其對心理健康具有重要的影響[11]。本研究通過典型相關分析檢驗了社會支持與生命質量之間的相關性，這一方法能夠分析兩組變量間的相互關系，通過明確一組變量的線性組合與另一組變量的線性組合之間的相關程度，可整體考慮各組變量而避免僅考慮一個變量與另一個變量的關系，或者一個變量與多個變量間的關系[12]，從而幫助研究者更為全面的了解不同組變量間的相互影響。

本研究典型相關分析結果顯示，不同來源的社會支持與生命質量不同維度之間的典型相關系數為0.359，顯示兩組變量間具有相關性，這與之前地震后8個月針對暴露人群的研究結果一致[1]。社會支持會對地震暴露者的心理健康產生影響，能夠有助于創傷后應激障礙[13-14]和抑郁、焦慮[15]等心理健康問題的改善，而本研究則進一步發現其對整體健康水平也存在著影響，這與其他對非地震暴露者的研究結果具有一致性[16]。同時，已有研究發現不同維度的社會支持在人群健康中的效應可能存在著差異性，如程科等[17]調查汶川地震后1年災區中學生時發現社會支持各個維度與創傷后成長的各個維度均呈正相關，其中家庭外的社會支持和與他人關系維度的相關系數最高，而在地震4年后的一項研究也發現來源于家庭外的社會支持仍然是創傷后心理反應的重要影響因素[18]，本研究的結果與上述研究結果部分一致。本研究結果顯示，在社會支持變量中，來源于家庭外的社會支持負荷系數較大，說明其是社會支持的主要指標，家庭外社會支持水平高的個體在生命質量的VT、MH、BP等維度得分也相對較高。這可能是由于地震后遠期，暴露者的心理健康水平逐漸恢復，其面臨著更多的社會角色與社會功能的適應問題，而不是地震后短期內的心理應激和創傷后成長問題。社會網絡相關理論認為家庭成員之間因人際交互行為而形成的強連接帶有更多的情感支持，從而有助于個體的心理健康，而個體與家庭成員和朋友之外的人所構成的弱連接關系則能夠通過提供更多的異質性資源而有助于個體獲取維系健康所需的社會資本。以社會網絡相關理論分析，本研究中地震暴露者需要更多的社會資本去應對地震后遠期個體環境所賦予的社會角色要求，因此來源于家庭外社會支持對其健康的效應更為明顯。與此同時，本研究樣本的年齡結構也可能是家庭外支持重要性凸顯的原因之一。本研究樣本以青少年為主，這一時期的人群處于社會關系的急劇變化期，個體與家庭之外的聯系逐漸增加，學校和工作單位等組織化環境使個體感知到更多的家庭外社會支持，而這也能夠為個體帶來更多的健康所需社會資源。

地震后遠期生命質量水平和社會支持與生命質量之間的相關性說明應在地震后遠期對地震暴露者予以持續關注。在地震后的短期時間內，來源于不同社會資源的社會支持種類繁多，而隨著地震后的時間流逝，關注災區的目光逐漸在減少，特別是針對于暴露者的健康監測與維護的長效機制仍運行不暢。這些因素均不利于地震暴露者生命質量的整體提升，因此對地震災區居民予以持續的關注和社會支持供應有其重要的實踐價值。本研究對地震后遠期暴露者的生命質量及其相關因素進行了分析，盡管在研究對象和研究發現上有一定的創新性，但研究也存在著一些不足：一是研究所納入的樣本量仍然需要進一步擴大，從而獲得更為穩定的研究結論，二是在研究設計上主要為橫斷面研究，因此研究難以對某些變量的因果關系進行推斷。上述不足將在進一步的研究中予以克服，而在進一步的研究中需要擴大研究所納入的變量，探究變量間的相互影響，以為改善社會支持和生命質量提供更多信息。

作者貢獻：柯雄進行文章的構思與設計，撰寫論文，論文的修訂，負責文章的質量控制及審校，對文章整體負責，監督管理；柯雄、杜軍進行研究的實施與可行性分析，數據收集、整理；柯雄、李儒林、陳吉平進行結果的分析與解釋。

本文無利益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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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g-termRelationshipofQualityofLifeandSocialSupportintheSurvivorsofWenchuanEarthquake

KEXiong1*,DUJun2,LIRu-lin1,CHENJi-ping3

1.SchoolofManagement,PrimaryHealthDevelopmentResearchCenterofSichuanProvince，NorthSichuanMedicalCollege，Nanchong637007,China2.SchoolofForeignStudies,NorthSichuanMedicalCollege,Nanchong637007,China3.AdmissionandEmploymentOffice,NorthSichuanMedicalCollege,Nanchong637007,China

*Correspondingauthor：KEXiong,Associateprofessor，Mastersupervisor；E-mail:kexiong@126.com

ObjectiveTo examine the long-term quality of life (QOF) in the survivors of Wenchuan earthquake and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ocial support and their QOF.MethodsWith stratified random sampling,in January 2014,we selected 210 survivors of Wenchuan earthquake and surveyed their socio-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QOF with 12-item Short-Form Health Survey (SF-12),social support status with 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Scale (PSSS).The correlations of different types of social support with dimensions of SF-12 were explored with canonical correlation analysis.ResultsCompared with the general Chinese population norms,these survivors of the Wenchuan earthquake had lower scores in physical functioning (PF),role limitations due to physical problems(RP),bodily pain (BP),social functioning(SF) and role limitations due to emotional problems(RE),but higher scores in vitality (VT) and mental health (MH) (P<0.05).These survivors had much higher scores in terms of PF,RP,BP,general health perceptions(GHP),VT,SF,RE and MH compared with those survivors surveyed in 2011 (P<0.05).The first set of variables in canonical correlation analysis were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the canonical correlation coefficient was 0.359 (P<0.001),and standardized canonical coefficient (-0.801) and canonical loading of social support (-0.972) from outside the family were greatest.ConclusionThe long-term QOF in the survivors of Wenchuan earthquake still needs sustained attention.Support from outside the family is contributive to the improvement of their QOF.

Earthquakes；Social support；Quality of life

R 129

A

10.3969/j.issn.1007-9572.2017.35.014

柯雄，杜軍，李儒林，等.汶川地震后遠期災區居民生命質量水平及其與社會支持關系研究[J].中國全科醫學，2017，20(35)：4423-4427.[www.chinagp.net]

KE X,DU J,LI R L,et al.Long-term relationship of quality of life and social support in the survivors of Wenchuan earthquake[J].Chinese General Practice，2017，20(35)：4423-4427.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3YJCZH071)；四川省軟科學項目(2013ZR0088)；成都醫學院四川應用心理學研究中心資助項目(CSXL-112011)

1.637007四川省南充市，川北醫學院管理學院，四川省基層衛生事業發展研究中心

2.637007四川省南充市，川北醫學院外國語言文化系

3.637007四川省南充市，川北醫學院招生就業處

*通信作者：柯雄，副教授，碩士生導師；E-mail：drkex@126.com

2017-06-21；

2017-09-29)

陳素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