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莽蒼,古直悲涼。其詩上繼變雅,無篇不奇。(陳沆·清)
曹操(155-220),字孟德,今安徽亳州人。東漢末年著名的軍事家、政治家和詩人,三國時代魏國的奠基人和主要締造者,后為魏王。作為一代梟雄,他精通音律,善作詩歌,詩歌抒發(fā)政治抱負,并反映漢末人民的苦難生活,慷慨悲涼。曹操是“彬彬之盛”的建安文學新局面的開創(chuàng)者。他一方面憑借政治上的領導地位,廣泛地搜羅文士,一方面用自己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作品開創(chuàng)文學上的新風氣。
清峻通脫,風流自賞
史書記載,曹操生性機警,為人通脫。所謂“通脫”,就是無所拘泥,個性和感情能夠直率地表現(xiàn)出來。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也同樣反映了他這樣的思想和性格。
他的文章不受任何陳規(guī)的約束,說話大膽,詞鋒爽利,一掃漢代儒生文章動輒援引經義、迂遠空闊的習氣。如《讓縣自明本志令》,文中自述生平之志,毫無掩飾做作之筆。又如《祀故太尉橋玄文》,文中竟記敘了橋玄生前對他開玩笑的話,這看起來似乎有損于祭文應有的莊肅感,卻很好地表達了對死者的真切之情。曹操寫的很多東西都不是文學作品,但它們對各體文章擺脫陳詞濫調,向貼近作者實際生活和真實情感的方向發(fā)展,起了重要的作用。
改造文章的祖師
曹操的樂府詩脫胎于漢樂府民歌,所以其中有些作品并不是寫自己的經歷,而是沿用民歌中常見的題材。比如《苦寒行》,雖然可能與曹操的某一次具體的軍事活動有關,但卻是用士兵的口吻來寫的。詩中所表現(xiàn)的不是主帥曹操的生活,而是士兵勞苦思家的情緒,明顯繼承了漢樂府民歌反映現(xiàn)實的傳統(tǒng),以同情的態(tài)度,表現(xiàn)下層人民的生活和情感。
民歌原本很少會涉及重大的政治事件,但是曹操的詩,像《蒿里行》就概括了關東各州郡首領合兵討伐董卓,然而由于人人心懷鬼胎,導致戰(zhàn)事失敗,繼而袁紹、袁術兄弟一則圖謀廢立皇帝,一則自立為皇帝,以致戰(zhàn)禍連年,百姓大批死亡的事實。語言簡潔,氣魄宏大,感情深沉,這在樂府詩中是前所未有的,也突破了民歌的傳統(tǒng)。
由于他的影響,曹丕、曹植及其他建安詩人,也寫作了相當數(shù)量的樂府詩。可以說,在把作為民間文學形式的樂府詩改造為文人文學重要形式的過程中,曹操起了關鍵的作用。
曹操詩歌賞析
蒿里行
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兇。
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
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
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
淮南弟稱號,刻璽于北方。
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賞析】
這首《蒿里行》可以說是《薤露行》的姐妹篇。清人方東樹的《昭昧詹言》中說:“此用樂府題,敘漢末時事。所以然者,以所詠喪亡之哀,足當挽歌也。而《薤露》哀君,《蒿里》哀臣,亦有次第。”
此詩勾勒了這樣的歷史畫卷:關東各州郡的將領,公推勢大兵強的渤海太守袁紹為盟主,準備興兵討伐焚宮、毀廟、挾持獻帝、遷都長安、荒淫無恥、禍國殃民的董卓。當時各州郡雖然大軍云集,但卻互相觀望,裹足不前,甚至各懷鬼胎。最后為了爭奪霸權,圖謀私利,他們竟至互相殘殺起來。誡之不成便加之筆伐,詩人對袁紹兄弟陰謀稱帝、鑄印刻璽,借討伐董卓匡扶漢室之名,行爭霸天下稱孤道寡之實給予了無情的揭露,并對袁紹兄弟造成的戰(zhàn)亂感到悲憤。詩中用極凝練的語言將關東之師從聚合到離散的過程原原本本地說出來,成為歷史的真實記錄。然而,曹操此詩的成功與價值還不僅在此,自“鎧甲生蟣虱”以下,詩人將筆墨從記錄軍閥紛爭的事實轉向描寫戰(zhàn)爭帶給人民的災難,在揭露軍閥禍國殃民的同時,表現(xiàn)出對人民的無限同情和對國事的關注和擔憂,這就令詩意超越了一般的記事,反映了詩人憂國憂民之心。(古詩文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