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學生學習

周德義

當我寫下這個題目時，和你看到這篇文章一樣，也會驚訝。但細細琢磨一番，確實又是這么回事：學生也能成為你的老師。

先從普遍意義上說，我有個基本觀點，即事物具有無限多的規定性，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對事物下定義。每個人都具有自身的特殊性，也就是說，天生我材必有用，人人都可以在不同的領域發光發亮。孔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我說：“人人都是我的老師。”每個人都有值得我學習的地方，當然也包括學生。

再從人與人的關系而言，俗話說：“知子莫如父，知女莫如母。”言下之意，兒女是父母親自哺育、教導成長起來的，因此兒女的性格、習慣和好惡情感等，父母最為了解。同樣的道理，老師教導學生，自然是老師最了解學生。同時，老師的研究方向、知識水準和研究的發展趨勢，學生也是最為清楚的。故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冰生于水而寒于水”之說。

蘇格拉底是古希臘著名的哲學家、教育家。他和他的學生柏拉圖以及柏拉圖的學生亞里士多德并稱為“希臘三賢”。

蘇格拉底一生中提出了許多有價值的思想觀點，但他沒有著作，其留傳下來的言行大都從弟子柏拉圖等人所匯編的對話集中總結出來。在《柏拉圖對話》中，大部分對話以蘇格拉底作為發言人。柏拉圖以蘇格拉底與別人對話討論問題的方式闡述哲學觀點。當然這些觀點既反映了師生共同的思想，也反映了作為學生的柏拉圖對于老師蘇格拉底思想的繼承與延伸。盡管師生的思想成果是通過學生的著作實現的，但是二位的理論方向也顯而易見，蘇格拉底的學說主要側重于倫理學，而柏拉圖則構建了一個博大精深的哲學體系。

大家知道，亞里士多德有一句至今仍廣為流傳的名言，即：“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公元前367年，亞里士多德17歲時，遠離家鄉來到雅典，慕名進入柏拉圖創辦的柏拉圖學園學習，師從柏拉圖20年。柏拉圖很賞識亞里士多德的才學，贊譽他是“學園之靈”。柏拉圖死后，亞里士多德在總結前人哲學思想的基礎上，否定了他的老師、師祖的很多觀點和理論，創立了自己的哲學體系。譬如，他批判了蘇格拉底“美德即知識”的倫理學基本觀點，認為倫理知識雖然是普遍的，但是卻不能顧及個體行為的無限多樣性。他也批判了柏拉圖有關“善理念”的基本觀點，指出如果這種“善”是不能實現的，那么就毫無意義。

人類的認識永無止境。后來人的知識、智力水準超過前人是必然的事，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長江后浪推前浪”。我國唐代大文豪韓愈曾說過：“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于弟子，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意思是，由于“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所以弟子完全可以超越老師。時至今日，更是如此。因此，為人師者，我們應當相應地提出一個口號———“向學生學習！”

（作者為湖南省教育科學院博士后指導教授，湖南省教師教育學會會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