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工程師論”的反思

周成平

在過去關于教師的說法中，“教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是有較大影響的一種說法，幾乎家喻戶曉，人人皆知。坦率地說，就我個人的學習體會而言，我以為這種“工程師論”是類似的言論中說得較好的一種。

為什么這么說？就是因為這種說法沒有被教師的經常性工作所困擾、糾纏，撥冗去蕪，看取真諦，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靈魂”是什么？我們說，這里的靈魂指的就是一個人思想、精神方面的東西，諸如品行修養、人生態度、倫理道德、價值取向等。一言以蔽之，“工程師論”強調的是教師要特別重視從思想、精神和道德層面來培養學生，引導并教會學生如何明理，如何立德，如何做人，這真是抓住了教育的關鍵與本質！黨的十八大報告明確指出，中小學教育教學的根本任務是立德樹人。因此我們說，“工程師論”與十八大精神完全吻合，應當充分肯定。

然而，問題卻在于，盡管“工程師論”本身說得很好，其內涵深刻且重要，但在操作與執行層面上由于種種原因卻出現了嚴重的偏差，乃至重大的失誤。這種偏差與失誤主要表現在，我們往往偏重其形式而忽視其內容，從而導致沒能真正把“工程師論”的精髓學到手，并且在教育教學實踐中沒有執行到位，貫徹到底。

例如，在學校管理與學生評價方面，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學會了用一張試卷來評價所有的學生，就如同工程師們用一個標準來評價、檢驗某種工業產品。在這里，也許工程師們是對的，因為他們評價的對象是物化的工業產品，是沒有生命的東西，可以而且應該用統一的標準來衡量和評判。而我們，學校的管理工作者與教書育人的教師，評價的對象是學生，是人，是活生生的個體，是有生命特征的對象，與工業戰線上的工程師們所服務的對象是截然不同的。今天，我們以同一張試卷為標準評價出的好學生，今后有的學生也許是好的，有的則未必就很好；而今天評價出的那些不咋樣的學生，今后有的也許真的不咋樣，但有的又很咋樣。例如，從當年學校的評價標準來看，比爾·蓋茨、喬布斯、馬云等人，也許都算不上是好學生，然而，他們后來為社會的發展與進步所做出的巨大貢獻、對社會生產力所產生的巨大的推動作用，也許是那些“好學生”們都不能比擬的。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就是因為人是最為復雜的，且處在發展與變化之中。一般來說，那些簡單的評價是很難判別出人的特點，特別是人的復雜性。黑格爾曾說，每一個人就是一個世界。蘇霍姆林斯基也曾指出，每一個少年兒童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世界。如果我們認同黑格爾和蘇霍姆林斯基的觀點，那么今天的老師有沒有想過，每當我們走進教室，面對幾十個孩子的時候，深感今天可不簡單哦，得特別當心，因為我們面對的是幾十個活生生的“世界”，我們要對每一個這樣的“世界”負責，要對他們加以細致地梳理與鑒別，發現每一個“世界”的特點與個性，進而對他們施以更有針對性的教育，讓他們讀書、明理、做人、成才，促進他們盡快地成長起來。

由此看來，“工程師論”本身沒錯，問題在于“工程師論”到教育領域之后，重心跑偏了，重點傾斜了。借用終結性評價的方法來做發展性評價的事情，兩者看似相同，實則有異。借用了“工具”，丟掉了“靈魂”。究其根本，“工程師論”應在“靈魂”上多下功夫才是正道。

當然，退一步說，即便是“工程師論”，也有不少教育大咖們對其不以為然。例如，李鎮西老師對此就經歷過了從懷疑到否定的過程。他認為，從某種意義上講，教育是師生心靈和諧共振、互相感染、互相影響、互相欣賞的精神創造過程。我們認為，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