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興+楊宏雨
坐落在永定河上的盧溝橋,不僅以它古老的歷史和精美的建筑藝術聞名于世,而且以它揭開了中國神圣的全面抗戰的帷幕永垂青史。80年前爆發的盧溝橋事變,是一個彪炳史冊的重大事件。以盧溝橋事變為界碑,中日關系、國共兩黨的興衰、中國歷史的走向,都出現了令世人矚目的巨大轉折。
從局部侵華到全面侵華
盧溝橋事變是近代日本推行大陸政策的必然產物,是日本帝國主義從局部侵華到全面侵華的歷史轉折。
明治維新之前,日本對中國已有侵略野心。1855年,日本在被美、俄逼簽所謂友好條約之后,吉田松陰等人就主張一面以“信義”結好西人,一面“養蓄國力,割取易取的朝鮮和中國東北的土地作為補償”。1868年的明治維新,既是日本擺脫西方列強的侵略、走上富國強兵道路的起點,也是其全面踏上軍國主義道路的開始。1868年,明治天皇公開宣稱:“欲開拓萬里波濤,布國威于四方,置天下于富岳之安。”此誠可謂齒牙未有,野心畢現。在侵略野心的驅使下,日本以“強兵為富國之本”,構筑了分五步走——攫取臺灣、吞并朝鮮、奪取滿蒙、征服中國、稱霸世界——的大陸政策。
19世紀末20世紀初,日本先后挑起日清、日俄戰爭,奪取了臺灣,吞并了朝鮮,完成了大陸政策的前兩步,并為侵占中國東北奠定了基礎。1931年,日本制造了九一八事變,占領東三省,成立由它控制的偽滿洲國,完成了大陸政策的第三步。“惟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滿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奪得東北以后,華北是日本對華作戰的第一線,其顯要的戰略地位直接關系著日本大陸政策第四步的實施和完成。因而,挑起事端、全面侵華已是弦上之箭。
盧溝橋事變是日本帝國主義從局部侵華到全面侵華的轉折。事變爆發四天后,即7月11日,日本召開內閣會議,決定向華北大規模增兵。到1937年末,日本在中國戰場上共出動陸軍6個軍共20個師團,空軍大部主力和海軍第二、第三艦隊。隨著侵華戰爭的全面展開,日本還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使國家生活全面轉向戰時狀態。1937年8月,日本開展國民精神總動員運動。次年5月,涉及政治、經濟、軍事、文化、教育、言論、出版等各個領域的《國家總動員法》開始生效。
“多行不義必自斃!”盧溝橋事變后,日本侵略者踏上了全面侵華的道路,但等待它的不是昔日的輝煌。中華民族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旗幟下空前團結起來,粉碎了日本侵略者3個月滅亡中國的狂言,使它在中國戰場上陷入長期作戰的深淵。然而,日本侵略者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在侵略擴張的邪路上越走越遠。1941年12月8日,日軍偷襲珍珠港,在太平洋全面點火。玩火必自焚,不到4年,這場由日本侵略者在“九一八”局部點燃、盧溝橋蔓延擴大、珍珠港全面拉開的戰火,將日本帝國主義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美夢燒得灰飛煙滅。歷史以正義者的勝利,在盧溝橋豎起了一座警告侵略者的信號臺。
從不抵抗到抗戰建國
1931年9月18日,日本侵略軍制造了震驚中外的九一八事變,一夜之間,兵不血刃,占領了沈陽城。隨后,日軍僅用四個月零十八天就占領了相當于日本本土3倍的整個東三省。“九一八”是中國創巨痛深的國恥紀念日,國民政府的不抵抗政策則是招致國恥的重要原因。
不抵抗政策包括多方面的內容,但在九一八事變前后國民政府對中日糾紛與戰事的外交處理上,主要表現為依賴國聯的“仲裁”。事變發生前,蔣介石相信“有九國公約及國聯,日本不能強占我們領土”,要求中國軍隊對日軍的挑釁“極力忍讓”,“力避沖突”,以致事變爆發時,沈陽迅即失陷。事變發生后,蔣介石呼吁全國“忍痛含憤,暫取逆來順受態度,以待國際公理之判決”。結果在等待國聯裁決的過程中,日軍大舉進攻,中國步步退縮,丟掉了整個東三省。國民政府企盼國聯主持正義,迫使日本從中國撤兵,但最終等到的僅是“李頓調查團”提議中國政府以“特殊制度治理東三省”的報告書。即便如此,日本還是不滿意,1933年3月悍然宣布退出國聯。這對期盼國聯主持正義、唯國聯之命是從的國民政府不啻當頭棒喝。
貪得無厭是一切侵略者的共同特征。1933年春,日軍越過長城,侵入華北。5月底,中國政府被迫與日本簽訂了屈辱的《塘沽協定》。為了達到全面控制華北的目的,日軍在華北滋事挑釁,策動華北五省自治,企圖讓華北成為第二個滿洲國。局勢越來越緊張。國民政府一方面利用歐美列強與日本的矛盾,尋求政治、經濟援助,增強國防實力,另一方面調整對日政策,從過去的不抵抗逐步趨向強硬。1934年4月,日本發表企圖獨占中國的《天羽聲明》,國民政府不僅訓令駐日公使蔣作賓進行嚴正交涉,而且兩次發表聲明,表示“中國之主權與其獨立之國格,斷不容任何國家以任何藉口稍予損害”。1935年9月,在對日兩次做出重大讓步(指《何梅協定》《秦土協定》)仍無法緩和中日矛盾的情況下,蔣作賓奉命向日本廣田外相提出了改善中日關系的三原則,即相互尊重領土主權,取消日本對中國的不平等條約;雙方不互相誹謗,不破壞對方的統一,不擾亂對方的治安;通過正式的外交機關解決兩國間的一切糾紛。此后,中國政府以此三原則與日本廣田三原則(中日親善、共同防共、經濟提攜)相對抗,強調這是中國接受廣田三原則的先決條件。1935年10月,雙方就改善中日關系進行了一系列磋商。在日方不對中國讓步的情況下,11月,蔣介石命令宋哲元停止與日本人進行關于華北自治問題的談判。11月20日,蔣介石在與日本駐華大使有吉明會談時明確表示,中國“對引起違反國家主權完整、破壞行政統一等之自治制度,絕對不能容許”。1936年7月,在國民黨五屆二中全會上,蔣介石對國民政府的外交政策作進一步解釋說:“中央對于外交所抱的最低限度,就是保持領土主權的完整。……再說明白一些,假如有人強迫我們承認偽國等損害領土主權的時候,就是我們不能容忍的時候,就是我們最后犧牲的時候。”同年11月,綏遠抗戰爆發,國民政府積極支持并發表聲明說:“此次蒙偽匪軍大舉犯綏,政府負有保衛疆土、戡亂安民之責,不問其背景與作用如何,自應予痛剿。此為任何主權國家應有之行為。”endprint
在對日交涉趨于強硬的同時,國民政府進行了一系列抗戰準備工作,包括成立國防最高機構——國防會議(1936年7月)和國防委員會(1937年3月),擬定國防作戰計劃,確定國防區域和劃分戰場,整建陸海空軍,修筑國防工事,實行征兵制,推行國民軍訓。國民政府還確立了配合國防建設進行經濟建設的方針。1935年4月,成立了從事國家資源調查研究、動員開發的資源委員會,隸屬軍事委員會。當年,資源委員會即擬定了三年重工業建設計劃,并從1936年開始,在一年多的時間內建立起21家重工業企業。這些企業的建設主要從國防考慮,分布在湖南、湖北、江西、四川、青海、云南等內陸省區。國民政府還加緊進行交通建設,截至1937年上半年,中國已建成鐵路13000公里,公路109500公里。國民政府在戰前的這些準備工作,為盧溝橋事變后的全面抗戰、持久抗戰創造了有利條件。
對日本日趨強硬的態度,是國民政府從不抵抗政策到奮起抗戰的過渡。盧溝橋事變的爆發,把國民政府從有限妥協推上了抗戰建國的道路。事變爆發后,蔣介石確立了“不挑戰,必抗戰”的態度,并立即派軍隊北上,增援華北。7月17日,蔣介石在廬山發表談話指出:“如果盧溝橋可以受人壓迫強占,那么我們五百年故都北方政治文化的中心與軍事重鎮北平就要變成沈陽第二……北平若可變成沈陽,南京又何嘗不可變成北平?”中國政府對事變的解決有四點立場:“(一)任何解決不得侵害中國主權與領土之完整;(二)冀察行政組織,不容任何不合法之改變;(三)中國政府所派地方官吏……不能任人要求撤換;(四)第二十九軍現在所駐地域不能受任何約束。”盧溝橋事變若不能和平解決,“便只有拼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國家的生存”。蔣介石的這一談話,是國民政府對日方針的根本性轉變,標志著國民政府走上了全面抗戰的道路。8月14日,也就是淞滬抗戰爆發的第二天,國民政府發表《自衛抗戰聲明書》,向全世界莊嚴宣布:“中國決不放棄領土之任何部分,遇有侵略,惟有實行天賦之自衛權以應之。”之后,國民政府的軍隊為中華民族的生存,在正面戰場上和日寇展開了殊死搏斗。1938年3月29日到4月1日,中國國民黨在武昌召開臨時全國代表大會,通過了《抗戰建國綱領》,主張抗戰與建國同時并行。綱領規定了國民黨在抗戰中的軍事、政治、經濟、文化、外交等各個方面的政策。《抗戰建國綱領》的發表,標志著國民黨抗戰建國方針的確立。
在民族存亡的關頭,蔣介石和國民政府基于民族大義,拋棄了不抵抗政策,走上了抗戰建國的道路,這是一個關系國家前途命運的正確的歷史性選擇。
從生死對立到共赴國難
“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這是中國一句古老的格言,但在20世紀30年代,國共兩黨花了整整6年時間,走過異常曲折的道路,才達成共識,從生死對立走到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共赴國難。
30年代初,蔣介石和國民政府內外交困。外有日本帝國主義對東北的侵略,內有寧粵之間的對立和紅色政權的革命烈火。基本對策如何定?蔣介石的回答是攘外必先安內,九一八事變爆發前,全力以赴對共產黨和紅軍進行第三次"圍剿",蔣介石在1931年7月23日發表了《告全國同胞書》,公開宣布:“惟攘外應先安內,去腐乃能防蠹……不先消滅赤匪,恢復民族之元氣,則不能御侮,不先削平逆粵,完成國家之統一,則不能攘外。”九一八事變后,蔣介石一面企盼國聯制止日本侵略,一面重提先安內后攘外的國策,并將九一八事變前的“攘外應先安內”,換成了“攘外必先安內”。此后,蔣介石的眾多講話,都反復強調統一第一、御侮第二,“剿共”第一、抗日第二。
蔣介石和國民政府這條攘外必先安內的國策,非但沒有理順紛亂如麻的內憂外患,反而使國事亂到幾乎不可收拾的地步。萬般無奈之下,蔣介石開始猶猶豫豫地“通匪”了。1935年12月9日,蔣介石同蘇聯駐華大使鮑格莫洛夫會談時說:“如果蘇聯政府能夠促進達到國共團結,我將很高興。”同月,蔣介石令回國述職的駐蘇大使館武官鄧文儀迅速返回莫斯科,同中共駐莫斯科代表團接觸,商談國共合作問題。1936年1月,蔣介石又對鮑格莫洛夫說,他“準備同意中共合法化,但不能讓中國紅軍存在,請蘇聯政府利用自己在中國共產黨心目中的聲望,說服紅軍承認中國實際存在的政府”。國共合作、國內和平的橄欖枝終于伸出去了。
30年代初,對中國共產黨人而言,蔣介石無疑是惡魔的化身。在血腥的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和殘酷的軍事“圍剿”中,蔣介石欠下了共產黨人太多太多的血債,以致共產黨在九一八事變前后根本沒有考慮過和蔣介石及國民政府合作。他們很自然地選擇了這樣一個口號“反蔣抗日”,即民族戰爭和階級戰爭同時并舉。
轉變艱難而緩慢。九一八事變前后,蔣介石正忙于指揮第三、第四次反共軍事“圍剿”,共產黨在百分之百的布爾什維克路線的指引下,實行著“打倒一切”的政策——打倒日本和一切帝國主義,打倒一切軍閥,打倒各派國民黨,——國共合作和統一戰線自然無從談起。1933年1月17日,在日本武裝侵略華北、國難日深的情況下,毛澤東和朱德分別以中華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主席和工農紅軍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的名義聯合發表宣言,表示紅軍愿意在對方停止進攻蘇區、保障民眾的民主權利、武裝民眾保衛中國三個條件下,與中國的任何部隊訂立作戰協定,共同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相對于“打倒一切”的關門主義政策,宣言無疑是個突破。1935年7月,共產國際七大召開,大會向各國共產黨提出了建立廣泛的反法西斯統一戰線的口號。共產國際政策的轉變直接影響了中共。10月1日由王明、吳玉章等人起草的《為抗日救國告全體同胞書》(即“八一宣言”)在巴黎出版的《救國時報》上公開發表。宣言呼吁各黨派、各軍隊、各界同胞以“‘兄弟鬩墻,外御其侮的真誠覺悟”,“停止內戰,以便集中一切國力去為抗日救國的神圣事業而奮斗”。1935年8月25日,王明在莫斯科首次提出了建立聯蔣的、以蔣介石軍隊為主體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主張。1935年12月27日,毛澤東根據瓦窯堡會議的決議,在黨的活動分子會上作了著名的《論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策略》的報告,向全黨發出了“建立廣泛的民族革命統一戰線”的口號,并把它規定為“黨的基本的策略任務”。次年1月29日,毛澤東和王稼祥以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主席和外交人民委員的身份在與紅色中華社記者談話時宣布:“中華蘇維埃政府對于蔣介石的態度非常率直明白,倘蔣能真正抗日,中華蘇維埃政府當然可以在抗日戰線上和他攜手。”至此,“反蔣抗日”的口號被全面突破,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政策被全黨確認并付諸實施。歷史即將進入一個新的轉折。endprint
有了合作抗日這一共同意愿之后,從1935年底到1936年底,國共之間進行了一系列秘密接觸和磋商,但因多種原因,未能達成協議。1936年12月12日,張學良、楊虎城發動西安事變。西安事變的發動及其和平解決是“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的典范。它成為轉變中國時局的樞紐,為國共兩黨結束內戰、重新合作提供了必要的前提。
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后,國共雙方正式磋商合作抗日的具體事宜。盧溝橋事變的爆發,更對第二次國共合作產生了一股無與倫比的強大推力。事變發生的當天,即1937年7月8日,毛澤東、朱德、彭德懷等紅軍將領致電蔣介石,表示“紅軍將士咸愿在委員長領導之下為國效命”。7月9日,彭德懷等率紅軍全體指戰員致電蔣介石,提出“改名為國民革命軍,并請授命為抗日前驅”。7月15日,中共中央向國民黨遞交了《中共中央為公布國共合作的宣言》。8月18日,蔣介石在紅軍改編問題上同意中共方案。9月22日,國民黨中央通訊社正式發表了《中共中央為公布國共合作的宣言》。次日,蔣介石發表談話,表示承認中共的合法地位。
盧溝橋事變是國共兩黨從生死對立到共赴國難的轉折。事變發生后僅兩個月又十五天,以團結御侮為核心內容的第二次國共合作全面形成。此后,在長達8年的時間內,國共之間雖也發生過一些大大小小的磨擦,但兩黨間的團結合作始終是大局,是主流。國共兩黨的團結合作,為打敗日本侵略者、取得抗戰的完全勝利提供了可靠的保證。
從局部抗戰到全民族總動員
九一八事變爆發后,東北人民立即行動起來,同日本侵略者展開了不屈不撓的斗爭。1931年10月,馬占山首先在嫩江橋舉起抗日大旗。隨后,不愿做奴隸的各階層人民紛紛拿起土炮、土槍、大刀、長矛,組織起民眾自衛軍、抗日義勇軍等群眾性抗日武裝組織。白山黑水的怒吼正是中華民族總動員的先聲。
平津危急!華北危急!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刻!盧溝橋的炮聲成了中華民族總動員的號角。全中國人民不分黨派、階級、民族、宗教、職業、性別、年齡,紛紛自覺投身到抗日救國的洪流中去。在白山黑水間首先點燃的抗日烽煙,立即燃遍長城內外、大江南北、黃河兩岸,形成了中華民族史上空前的團結御侮、抵抗侵略的壯觀局面。
國民政府建都南京以后,山西、廣西、四川、寧夏、云南等省的地方實力派仍割據一方,中國實際上還處于半分裂的狀態。盧溝橋的炮聲促成了國民政府軍令、政令的統一。事變發生后,各地方實力派紛紛發表通電,擁護中央,擁護抗日。1937年8月,蔣介石在南京召集國防會議,各省軍政長官均出席會議。會后,除原先已在前線作戰的地方部隊外,川軍、滇軍、晉軍、桂軍等均奉命開赴抗日前線。在整個八年抗戰中,各地方實力派擁護蔣介石的領袖地位,聽候調遣,英勇殺敵,涌現出一個又一個王銘章式的英雄人物,留下了一段又一段可歌可泣的動人事跡。
中國國民黨和中國共產黨是擁有自己武裝的兩個黨,是抗日的主力。盧溝橋事變爆發的當天,中共中央通電全國,要求“全國同胞、政府與軍隊團結起來,筑成民族統一戰線的堅固長城”。7月17日,蔣介石發表演講指出:“如果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在盧溝橋炮聲的催促下,國共兩黨迅速攜起手來。
國共兩黨的團結合作帶動和影響了中國其他各黨各派。盧溝橋事變爆發后,原先活躍在中國社會的一些中間黨派,如第三黨、國家社會黨、青年黨、救國會、中華職教社、鄉村建設派等,都迅速參加到抗日的陣營中來。1937年7月10日,第三黨向國民政府提出了團結御侮、抗日救亡的八項主張。10月,李濟深、陳銘樞等為表示“擁護政府”“增強全民族團結”,自動解散中華民族革命同盟。1938年4月,國家社會黨領袖張君勱、青年黨領袖左舜生先后致書蔣介石、汪精衛,表示“方今民族存亡,間不容發,除萬眾一心,對于國民政府一致擁護外,別無起死回生之途”。除擁護政府對日作戰,各中間黨派還創辦報刊進行抗日宣傳,組織各種民眾團體支援抗戰,以及發動募捐、慰問將士、救濟災民、貢獻良策、爭取憲政等方面進行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工作。更有許多中間黨派成員,直接參加正面或敵后戰場的對日作戰,為中華民族的獨立和解放事業英勇捐軀。中間黨派在抗戰中還有一個特殊貢獻,就是調停國共。他們在抗戰的兩大黨派之間調和糾紛,促成諒解,為全國團結抗戰、一致對外起了積極有效的作用。
民眾是支持抗戰的棟梁、保證勝利的源泉。盧溝橋事變爆發不久,毛澤東指出:“戰爭的偉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眾之中。”蔣介石也說:“中國持久抗戰,其最后決勝之中心……實寄于全國之鄉村與廣大強固之民心。”震撼大地的隆隆炮聲,激勵著全國同胞奮起抵抗。抗戰初期,為了保存經濟實力,支持長期作戰,工人階級以自己的生命和汗水,幫助政府、資本家一次次將工廠內遷。從上海到武漢,由武漢進四川,內遷工廠溯江而上的悲壯歷程,留下了“水上萬里長征”的英雄史詩。在八年抗戰中,大后方的工人冒著空襲堅持生產,支援前線,表現了高度的責任感和主人翁精神。廣大農民對抗戰的貢獻感人肺腑。血戰沙場的士兵,主要來自農民。是他們,把自己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一個個送上前線,兄去弟又離,子亡父不歸;還是他們,把自己胼手胝足收獲的糧食一袋袋供應前線。農民以努力生產、協同作戰支持著抗日根據地的發展,以節衣縮食、忍饑挨餓支撐著大后方的鞏固。戰前,知識分子和青年學生是抗日救亡運動的先鋒。抗戰爆發后,他們長途跋涉來到大后方,在那種“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教室中堅持學習,保存和發展著中國的科學文化事業。當戰事危急、形勢緊張的時候,他們又毫不猶豫地投筆從戎,奔赴戰場。1944年,豫湘桂戰役吃緊時,國民政府緊急征召10萬知識青年從軍,結果報名參軍的竟達12萬人。抗戰期間,中國的資本家和地主也響應政府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的號召,分別以增加生產和減租減息,獻上了自己的一份報國之心。
少數民族同胞與漢族同胞風雨同舟。盧溝橋事變爆發后,除早已在東北戰斗的滿族、朝鮮族等之外,回族、傣族、壯族、高山族、水族、苗族等其他少數民族也紛紛走上了抗日救亡的戰場。據統計,八年抗戰中直接參加對日武裝作戰的少數民族近40個。馬本齋、楊靖遠、高鳳英、陳翰章、李紅光、徐光海等眾多為抗戰事業獻身的少數民族英雄,永遠是中華民族驕傲的兒女。endprint
廣大華僑雖身處異國他鄉,但始終與祖國人民同呼吸、共命運。盧溝橋事變爆發后,世界各地華僑紛紛組織起來,支援祖國的抗戰事業。“富商巨賈,不吝金錢;小販勞工,亦盡血汗。”據統計,從1937年到1941年初,廣大華僑捐款總數達26億美元,平均每月約6000萬,是支撐抗戰的重要財源。除捐獻款物外,廣大華僑還喊出了有力出力的口號,許多人放棄了優越的生活條件,許多青年終止學業,不遠萬里回到祖國,直接參加祖國神圣的抗戰事業。據不完全統計,抗戰期間,海外華僑回國從軍的人數在萬人以上。李林、沈爾七等許多優秀華僑青年,為祖國的獨立、自由和解放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中華兒女萬眾一心、團結一致,四萬萬同胞百折不撓、同仇敵愾,他們以血肉之軀筑起的抵御外侮、捍衛獨立的新的長城,是抗戰必勝的保證。
從百年屈辱到走向新生
多難興邦。盧溝橋事變是中華民族由危亡到振興、由黑暗到光明的轉折點。中華民族在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八年抗戰中,以其對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巨大貢獻,刷洗了從鴉片戰爭以來所遭受的百年屈辱,取得了一百多年來反對外敵入侵的第一次完全的勝利。盧溝橋事變引發的全民族抗戰是中華民族由百年屈辱到走向新生的偉大轉折。
在漫長的古代和中世紀,中國雄視東方,倍受周邊各國的尊重。1840年至1842年,中國在鴉片戰爭的炮火中敗北。從此,昔日強盛的東方帝國日趨衰落。在近一個世紀的時間內,中國飽受列強的侵略和欺凌,簽條約,開口岸,割地、賠款……除了這些屈辱,中國似乎已別無選擇,反抗、失敗,再反抗、再失敗……中華民族似乎已山窮水盡。
盧溝橋一聲炮響,中國人民從災難中奮起。“工農兵學商,一齊來救亡。”千千萬萬中華兒女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旗幟下,齊心合力,同入侵者展開了殊死的搏斗。整整八年的抗戰,中國以3500萬軍民傷亡、6000億美元財產損失的代價,極大地支持了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中國軍民的英勇抗戰,打破了日軍的“北進”計劃,使蘇聯避免了兩線作戰的困境,得以在衛國戰爭最困難之際抽調大量兵力去解救莫斯科的燃眉之急。中國軍民的英勇抗戰,還長時間地捆住了日本法西斯擴大侵略戰爭的手腳,拖延了它的“南進”計劃。太平洋戰爭全面爆發后,中國戰場又在戰略上有力地配合了盟軍先歐后亞的計劃和太平洋戰場的軍事行動。據統計,從1937年冬到1940年冬,中國戰場平均每年抗擊日本全部陸軍85.7%以上。從1941年12月珍珠港事變爆發到1943年冬,中國戰場平均每年抗擊日本全部陸軍62.3%以上。八年抗戰,中國軍民共斃傷日軍150萬人以上。羅斯福曾這樣評說中國的作用:“假如沒有中國,假如中國被打坍了,你想一想,有多少師團的日本兵可以調到其他方面作戰。他們可以馬上打下澳洲,打下印度……他們并且可以一直沖向中東……和德國配合起來,舉行一個大規模的夾擊,在近東會師,把俄國完全隔離起來,吞并埃及,切斷通過地中海的一切交通線。”中國不僅以本土抗戰在戰略上支援了盟軍,而且還出國遠征,在緬印地區與英美盟軍協同作戰。1942年春,中國派遣了3個軍入緬援英作戰。1943年11月至1945年3月,中國又先后以8個軍共22個師的兵力,在滇西和緬甸北部與英美盟軍共同作戰,殲滅日軍16萬人,直接支援了世界反法西斯戰爭。
得道多助。中國支援了世界,世界也支援了中國。在各國人民的共同努力下,反法西斯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取得了完全勝利,中國迎來了自己的新生。抗日戰爭的勝利,中國不僅維護了自己的領土和主權,而且徹底廢除了自鴉片戰爭以來列強強加于中國的一切不平等條約,收回了被日本搶走的臺灣和澎湖列島。戰后,中國以其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中的杰出貢獻,確立了自己作為世界大國的政治地位,與英、法、美、蘇并列為聯合國五大常任理事國,在國際事務中有了自己的發言權和否決權。抗日戰爭以中國的勝利和日本的失敗告終,宣告了中國屈辱時代的結束和新生時代的到來。
責任編輯 / 梁發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