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手機背后的全球生態鏈

量產的一部品牌手機背后，常常站著生態鏈上數以千計的工程師。很多人沒有意識到，手機本身即是經濟全球化的一個縮影。

南方周末記者 黃金萍

2017年11月底，9名美國高中生和7名深圳高中生在深圳華強北電子產品市場，花50元買入零部件、用4天的時間合作組裝了一部手機，可玩游戲、可彈奏音樂，并打通了電話。

這讓人想起功能機時代曾經風行一時的“山寨手機”。但在智能手機時代，它們集體消失不見了。

高中生4天即可組裝一部手機，但組裝和量產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智能手機時代，移動互聯網加持之下的手機承載了前所未有的社交、娛樂、支付等功能，手機用戶對手機安全性、穩定性、操控流暢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背后考驗的是手機廠商的系統集成能力，這是過去靠手工作坊組裝的山寨機遠不能滿足的。

量產的一部品牌手機背后，常常站著生態鏈上數以千計的工程師。

全產業鏈條

前幾年，也有一些自身不具備開發能力的手機品牌，委托第三方ODM廠家開發智能手機，然后用各種概念包裝之后快速推向市場，博眼球、跑銷量，這被業內稱為“會營銷的山寨手機”。現在，這類手機也逐漸被消費者所拋棄，市場頭部效應越來越明顯。

ODM廠家開發一款手機約需四五個月，榮耀手機總裁趙明對南方周末記者稱，這時間給榮耀手機做電池認證都不夠。他舉例說，榮耀手機的電池認證中有一項，要選足夠的樣本做500次充放電，假設一天完成3次完整的充放電，需要耗時近半年。

榮耀手機是華為技術有限公司的產品，這家全球最大的通信解決方案供應商于2013年推出了這一針對年輕消費群體的獨立手機品牌。

不僅是華為，小米、OPPO、VIVO、金立、魅族等中國手機品牌，正在成為智能手機領域重要的一極，在全球市場份額前五位中占據了三席。

按照市場研究機構Gartner的預計，2017年全球智能手機出貨量約為16億臺。這意味著在這一年里，地球上平均每4個人中就有1人購買，智能手機成為普及率最高的電子消費品。很多人沒有意識到的是，手機本身即是生態鏈條上全球資源協同的結果，是經濟全球化的一個縮影。

主要智能手機廠商基本每年都會出一款新機，一款智能手機的平均迭代周期僅為一年。在全球智能手機的激烈競爭中，廠商們往往要挖空心思打磨產品的獨特賣點，來贏得越來越挑剔的消費者。每一部手機新品發布的背后，就是一次手機產業鏈資源的全球總動員。

面對一個如此高頻次電子消費品，在全球范圍內統籌產品規劃、研發、品牌推廣全產業鏈條，對中國制造來說也是個前所未有的嘗試。

一款手機的完整生命周期大致可分為產品規劃、研發、生產、銷售、售后五大塊。產品規劃是對手機進行定位，研討其目標消費人群、了解競品情況，明確其主要功能、獨特賣點、價格區間等。產品規劃好之后，交給研發團隊。研發團隊的主要工作，包括了工業設計、結構設計、硬件設計、軟件設計、試制和檢測。

做好產品規劃并不是異想天開，背后需要實力支持。2016年底，榮耀發布的第一款人工智能手機Magic，就是華為“2012實驗室”幾百人的研發團隊長達4年的技術儲備研發成果。

OPPO副總裁吳強在2017年11月R11s的發布會上透露，主打“拍照手機”的OPPO，除了北京、上海、深圳、東莞之外，在日本和美國硅谷也設有研究中心、有專門的影像團隊，目前已經獲得1550項影像專利，336項核心專利。

軟件工程師也是智能手機重要的一環。絕大部分中國智能手機采用的是安卓操作系統，但是每一家都會在安卓原生系統的基礎上進行自定義和優化，以更好地服務用戶，這便是軟件設計的工作內容。

為了手機游戲玩家有更好的用戶體驗，OPPO、榮耀等新款機型已經通過操作系統優化，用戶在玩游戲時能自動屏蔽微信、QQ、第三方通知，游戲中有電話打進來，不僅橫幅提醒，還可以免提接聽，游戲不會中斷。這些優化，很大程度上源自用戶需求推動，是安卓原生系統所不具備的。

供應商體系

2017年7月，小米科技創始人雷軍在微博上招人，稱“小米已經開始新一波的極速增長，急需一千人的工程師”。7年前創立小米的時候，他們才13人。現在，小米科技的員工總數增長了一千倍左右。

“榮耀手機的研發團隊一共有多少人？”一年多前，南方周末記者的這個問題，難住了正坐在自己辦公室里侃侃而談的趙明。

趙明辦公室的所在地，也是榮耀手機的辦公總部，位于深圳龍崗的天安云谷一期，一樓的電梯口特別標注“研發電梯”和“非研發電梯”，研發電梯須持有相應的工作卡才能滴卡進入。樓里有些出于安全保密需要的核心區域，即使趙明的工卡也進不去，需要有人在里面幫他開門禁，或者帶著一起進。

榮耀手機的研發團隊分成兩支：一支是專職榮耀的手機研發團隊，另一支是通用技術、基礎性研究團隊。榮耀手機的研發團隊，主要分布在北京、上海、武漢、西安四個研究所，此外還有華為位于日本、歐洲、美國、印度等海外研究所支持。比如日本在拍照技術方面有很多積累，美國研究所則在天線技術、Wi-Fi技術上有專長，印度則擅長軟件部分，產品的全球化工作就交給他們，而集成的工作主要在中國。

麒麟970是華為旗下深圳市海思半導體有限公司研發的手機芯片，芯片后面是海思幾千人的研發隊伍。

盡管市場上有高通、聯發科等手機芯片供應商，蘋果手機堅持自己開發芯片和操作系統，軟硬一體取得手機最佳性能表現的同時，獲得了豐厚的商業回報，這也是蘋果的核心競爭力之一。現在有實力的智能手機廠商也在逐漸向蘋果看齊，華為的麒麟芯片之外，小米也開發了自主芯片澎湃。

麒麟970芯片采用了10納米工藝，小小芯片上集成了55億個晶體管，交由臺積電代工。麒麟970采用的是AMR公司的架構，而其中真正與AI相關的NPU（神經網絡單元），則來自寒武紀科技有限公司。這家脫胎于中國科學院的初創公司，成立才1年多時間，主要從事人工智能芯片研發。

對智能手機品牌來說，他們的核心競爭力在集成能力，類似手機屏幕、攝像頭、處理器、指紋識別、閃存、芯片等零部件都來自第三方供應商，他們來自全球各地。《日本經濟新聞》曾盤點了蘋果手機的全球供應鏈，一共201家，來自美國、中國、韓國等地。

手機品牌商對供應商的品質進行把控，而供應商體系本身也是其商業機密的重要一部分。供應鏈也在不斷調整和變化，甚至同一個零部件會有多個供應商，以保證供應量穩定，一些新供應商的出現，也意味著手機產品的新功能、新發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