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智敏
留守老人之夜(外一首)
姜智敏
劇烈的一陣咳嗽,老人
70歲的胸腔里
藏著一大群黑色的蝙蝠
它們撲騰著,竭力想沖出黑暗狹長的通道
窗外的夜鳥凄厲地呼叫
那些掠過黑水的翅膀
把沉重的夜色,攪得更加黏稠
等到咳嗽稍有停息
他抓起桌上的煙斗,猛吸幾口
干枯龜裂的嘴唇噴出一縷縷,時濃時淡的煙霧
他已故多年的女人,藏在
煙霧里頭,用憂郁的眼神望著他
午夜,幾乎所有的村莊的燈火
都已熄滅,而第一書記的窗口
依然亮著的燈光,像是夜被撕開的一個傷口
打通留守老人的電話
村衛生室,藥片打針,義無反顧
他在房里劇烈的咳嗽
一群黑色的蝙蝠
第一書記的內心涌動出又一個黎明
蔣總,今年公司有點不景氣
是否將資助你老家,100名貧困大學生
上學的計劃先放一放?電話里
財務小劉用輕柔的語氣對她的老總說
“不行,計劃不能變
公司再困難,我們也要把這筆錢
送到大學生手里”,蔣總斬釘截鐵地說
放下電話,從抽屜拿出一張
發黃的黑白照片,19歲那年
還是孤兒的他考上了大學
村里男女老小節衣縮食,把省下來的錢
送他去省城大學讀書,照片上拍攝的
正是村口村民們為他送行的一幕
距今剛好三十年,而立之年,立起了一個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