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眼神透露著難以觸及的深沉,他的表演有著不著痕跡的自然,他是演員張魯一。出道以來,他一直游走于話劇、電視劇與電影之間,找尋表演創(chuàng)作的精髓。他是一個嚴肅的創(chuàng)作者,也是一個生活中隨性且具英倫氣質的男人,太多的魅力融合在他的身上。隨著手中一枚硬幣的翻轉,他把我們帶入到VOGUE FILM的世界,在這里,他展示了一個實力派演員的表演魅力。
“我特別喜歡的是創(chuàng)作的過程,這件事給我?guī)淼目鞓罚?/p>
是旅游什么的所不能及的。”
第一次見識張魯一的“逗”,是在一段他與演員尹正自制的小視頻里。那時正值《他來了,請閉眼》的發(fā)布會,身在《麻雀》片場的張魯一帶著畢忠良的妝,—本正經(jīng)地用播音腔發(fā)布二人缺席的“狗帶新聞”。視頻的最后,他表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這次我們與張魯一在北京相遇,感覺如果要為他的生活哲學找個概括性的話,這句或許是個選擇。
拍攝趕上了一個陰天。在北京798空曠的空間里,身穿軍綠色風衣的張魯一跟著音樂小幅度搖擺手臂和身體,看起來像是在舞蹈,亦像一個陷入情緒的創(chuàng)作者。在設計好的時裝電影劇情里,張魯一仍然是一名演出者,硬幣則是他切換不同人生的鑰匙。其實,現(xiàn)實中充滿懸念的拋接,張魯一已經(jīng)完成過幾次了。提起考取戲劇學院導演系的經(jīng)歷,張魯一臉上的表情好像在擠對鄰家發(fā)小,“那時家住在戲劇學院隔壁的胡同,我都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學校,不知導演為何物,不知表演為何物,有朋友建議我去考中戲,當時我還問,中戲是什么‘系’?”用不了幾句話,張魯一性格里“北京癱”的感覺就跑了出來,和至少會對某件事表現(xiàn)出企圖心的大多數(shù)人不同,張魯一早早就向我們交了底牌——“我是—沒有理想、沒有目標的人。剛畢業(yè)時,不會馬上有機會讓你去做導演,于是就做了幾年舞臺劇,然后慢慢有機會演出電視劇,再后來是電影,接下來怎么樣,都是命運的推動。”
他會有多幸運
不久前,張魯一剛剛結束電影《妖貓傳》的拍攝,儀表俊麗的唐玄宗成了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古裝角色。張魯一說,與其說是演出,不如稱這段經(jīng)歷為學習。電影是需精細拿捏的藝術。“凱歌導演對我們的要求是,任何情緒不要通過面部表情來表達,就用眼睛來傳遞。”能夠回到歷史中是一件極為有意思的事,但在《妖貓傳》之前,張魯一心里對古裝戲有一個被妖魔化的觀念。“以前聽人家說,拍古裝粘頭套什么的特別恐怖,這次拍下來感覺也沒那么可舊,看來還是應該多打開自己。”
很多演員渴望嘗試的“變態(tài)”和反派,張魯一已經(jīng)借由謝晗、畢忠良、高木們實現(xiàn)過了。問他有沒有接下來期待的角色,他說,沒有。“年輕的時候自己還會幻想演這樣一個角色多好,那樣一個角色多好,但是隨著經(jīng)歷的事兒多了,現(xiàn)在更多的時候覺得是角色找到的我,他找到我,我就去把他演好。”想讓張魯一把自己徹底交出去很容易,一瞬間沖動,一兩頁讓人“get到人物”的描述,就夠了。在電視劇《他來了,請閉眼》中,“鮮花食人魔”謝晗被稱為“教科書式的斯文敗類”。在詮釋這個角色時,張魯一使用了飄忽的氣音和更偏向舞臺劇演出的夸張的肢體語言。張魯一自認是了解謝晗的,“他像一個天使,只不過他有一雙黑色的翅膀,他是一個影子,他是一個人內心的東西外化的寫照,所以在望造他的時候,我也盡量不把他塑造得太生活化,因為在我的理解中,他是現(xiàn)實生活中不可能存在的。”為了“對著鏡子看到這樣的我,會更相信自己是畢忠良”,張魯一在出演《麻雀》時,將自己揣胖了不少,理由是一個住在豪宅、出入有車的七十六號院干部,不該瘦骨嶙峋。“拋開立場,我很喜歡他。比如他對于家庭的責任感,對于身邊人的付出,這些反而能在生活中反過來影響我。我希望他的優(yōu)點可以留在我身上。”
在張魯一看來,運氣對一個演員來說太重要了。并不是赤手空拳守株待兔,而是在做好所有的準備,經(jīng)歷或許極為漫長的等待后,能夠等到一個適合的角色。“就像,阿爾·帕西諾遇到《教父》和邁克。能夠在自己三十多歲的時候出演這樣一部電影,是件多么幸運的事情。”2014年,張魯一也遇到了一個,凡——電視劇《紅色》里,生活在1957年的上海男人徐天。人們總是津津樂道張魯一為徐天做的努力:鍥而不舍地爭取,住進上海弄堂,或是準備了考究的私服。“這個叫本分,”張魯一說,“演員做的一切,都會在作品里呈現(xiàn),而作品呈現(xiàn)出來的,就是我為這個角色做的一切。”在拍攝現(xiàn)場,張魯一喜歡雙腿交疊,放松斜靠在化妝椅上,這個坐姿在《紅色》里也出現(xiàn)過不止一次;投入地發(fā)呆是徐天的天賦,而張魯一本人一定不知道,在采訪間隙他也曾對一個問題“充耳不聞”。《紅色》的編劇徐兵曾用“不是戰(zhàn)爭狂人,有點弱,面面的”概括這個角色和張魯一相配的地方。而說起演員和角色的高度融合,張魯一也來了興致,“其實《紅色》里還有兩句對白是劇本上沒有的,但是我一定要說,一個是‘做人沒意思’,這個其實是編劇徐兵老師在生活中常說的話,我覺得特別符合這個人物,就把它加進這個角色里了。”
“第二句呢?”
“誒?我給忘了……”
你才沉重呢!
張魯一說,前陣子他碰到了糾結和迷茫,在想表演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東西,什么才算是一個好的表演,“一直在糾結這個事情,就希望通過演一部話劇給自己找一個出路,但是在烏鎮(zhèn)戲劇節(jié)演完,發(fā)現(xiàn)其實這部戲好像也沒給我找到什么出路啊。”說到這里,大家笑了,他沒有。用詞已經(jīng)足夠精確,但“糾結”和“找出路”背后的體會,卻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張魯一說,在《妖貓傳》里,他依舊延續(xù)著在話劇沒有完成的東西,“我希望自己可以保持這樣的狀態(tài),對自己有很多不滿,給自己提出很多質疑,可能這些問題一輩子都找不到答案,或許這就是樂趣本身。”采訪進行到這里j1以乎開始走向苦大仇深,每個問題張魯一都要低頭想上好幾秒,再緩緩開口,于是問他是不是一個內里沉重的、專注于探討人性的創(chuàng)作者,張魯一突然眼睛一圓,笑著秒回:“你才沉重呢!”
出道以來,張魯一一直在話劇、電視劇和電影間游走,接觸了三種不同媒介的表演,被三重創(chuàng)作的“痛苦”折磨過后,他發(fā)現(xiàn)其最核心、動人的地方其實是完全沒有變化的。“前一陣新浪的‘最美表演’問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回答,最美的表演就是生命的本身。就像我們倆在這聊天兒,她在做著她的頭發(fā),她在準備著東西,他在玩著手機,沒有任何修飾,這就是生活,能把這些還原到熒幕上和作品里,放在表演里,就是最美的。”張魯一說,越來越覺得,安靜是一種力量,“當你身邊坐著一個人,他/她可以讓你很舒服、踏實、平靜,其實是一種特別美的感受,我遇到過這樣的人,也想成為這樣的人。”于是,在“生命最重要的一分鐘”的大命題下,在劇中扮演廚師的張魯一從逼仄的后廚走上天臺,用筷子指向天空,城市的天際線被點亮了,他卻在空曠的都市森林中,獨自回到平靜。是的,人的生命里,哪有一分鐘不是最重要的?
工作人員來催他去拍照時,自稱“沒理想、沒目標”的張魯一,正嘗試描述他心中“理想的生活狀態(tài)”,“好多人說你是不是工作的時間太多了,要不要去海邊度個假?但是說實話,我特別喜歡的是創(chuàng)作的過程,這件事給我?guī)淼目鞓罚锹糜问裁吹乃荒芗暗摹!睆堲斠换蛟S沒發(fā)現(xiàn),他在回答著自己提出的一 些問題,也在推翻著自己的一些隨性。曾經(jīng)不止一次看到有人把張魯一和英國演員“卷福”(Benedict Cumberbatch)放在一起,理由不盡相同,但對此,張魯一堅持認為是二人臉都很長的緣故。不得不承認,除了北京胡同的太陽味兒,張魯一身上還有英倫演員的氣質—有完整的私生活,亦演亦導,活躍于熒屏、銀幕和舞臺……在接下來的拍攝中,他身穿風衣平靜地走著,這時陰天的北京和起霧的倫敦好像也沒什么區(qū)別。既然“沖動”是他做出嘗試的理由,那么我們就不打攪他,就像不去打攪一位經(jīng)常遇見的路人,你不知道他去向何方,在生活里正體驗著什么,唯愿他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