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鳳仙花
“鳳凰”沒見過。神仙,只在奶奶的嘴里聽說過。
“怎么有這么好聽的花。”我想。
花移栽回來,我有些失望。這能叫鳳仙么?
葉片狹長,翠綠。花也普通,沒有香氣,蔫蔫的,沒有精神。怎么看,都不是鳳凰。我想象中的鳳凰,是漂亮的。花栽在窗臺下。它長得快,像是有腳。“蹭蹭噌”,冒到墻沿根。“噌噌噌”,爬到了半個窗臺。花枝招展,可惜,沒有花。
“怎么還不開花?”我問母親。“它的花期還沒到!”母親說。
“要等到夏天才行!”她點了點我的額頭。我“嗯”了一聲,像風一樣,跑走了。沒看鳳仙花一眼。
夏天到了,鳳仙開了。像一個個紅嘟嘟的嘴唇,吹著口哨。說不上漂亮,也有一些隱約的美。
“這就是鳳仙花?”我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鳳仙花!”母親接過我的話。
“可是,它的花可以染指甲呢!”妹妹聽了,摘了一些花。搗亂,涂在指甲上。一會兒,指甲沾染了一些淡淡的紅,好看。
“太神奇了!”她又摘了幾片花,捧在手中。她要出門,與小伙伴分享自己的快樂。
“太無聊了!”我摘下幾片花瓣,揉碎。扔在地上,還用腳踩了踩。
我又不是女孩子,又不能染指甲。栽它又什么用?
第二天,我忍不住,摘了幾片花瓣,搗碎,染指甲。
可是,染紅的指甲,怎么洗也洗不掉。妹妹發現了,笑話,母親聽了,也笑話。
茉莉
茉莉在鄰居家。我家沒有。
如微縮的盆景,團在土陶的花缽里。團團的球形,團團的綠。
“這是什么樹?”我問。
“不是樹,是花呢!茉莉。”他滿臉傲驕。
廣播匣子,我聽過《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歌里的花,跑到了鄰居小伙伴的家,我有些艷羨。
“能給我一枝么?”
“那怎么能行!”他聽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這樣吧!開花了,我送你一朵!”
我有些遺憾。又覺得別人家的花,能有一朵,也不錯。
夏天到了,茉莉花開。我家與他家隔院,能聞到茉莉花的香。淡淡的,若有若無,在鼻尖捉著迷藏。
我像他討要茉莉。他不給。
“要不,拿你的《三國演義》的連環畫來換!”
這套《三國演義》連環畫,我可寶貝著呢!
“只是看,行不?”這,打消了我的顧慮。
我回到家,拿出了裝《三國演義》的木盒子,遞給了他。他帶我來到他們家的小院里。扒開綠葉,摘了一朵。小心翼翼地。把花湊到鼻尖,他聞了聞,然后,遞給了我。
我接過茉莉,捧在手中。如白瓷般的花瓣,散發著芳香。我也嗅了嗅,好香。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芬芳美麗滿枝椏 又香又白人人夸……”我輕輕地吟唱著。
花開著。晚上,我把它放在蚊帳里,夢都是香的。
花萎了。我把它夾在樹葉中,書,也是香的。
曇花
我問母親:“你看過開花的曇花么?”
我問父親:“你看過曇花開花么?”
他們,都搖搖頭。
家里是栽著曇花的。它不像其它的花,葉子散亂亂的、亂蓬蓬的。
看起來,如懶于梳妝的婦人。
我從未見過它開花,我以為,它不會開花。
我問老師:“曇花會開花么?”
老師說:“曇花當然開花,只是,花期短,還是在夜里盛放。”
盛放這個詞好。我想起了一簇簇、一層層,想起了堆滿云朵的天空,天空之上,仙女的霓裳。
老師說的是真的。家里的曇花,打起了花骨朵。鼓鼓囊囊,飽飽漲漲。
夜晚,我守著曇花,等它開花。家里的掛鐘“咚咚”地響。
八點,它沒開花。
九點,它沒開花。
“當當當……”十點鐘了。我瞪大著眼睛等待著。結果,睡著了。
第二天,我看到了花枝上枯敗的花瓣,白白的,如仙女的羽衣。
我沒有看到曇花的開放。
只是我知道,曇花是開花的。
還是有些落寞,有些責怪家里的曇花:“為什么開花,還不讓別人看到!”
母親說:有一種花,它不是開給別人看的,而是,為自己盛開。
我不懂這句話。細細地咀嚼。咀嚼了一輩子。
荷花
池塘里,河蕩里,湖泊里,溝渠里。
滿是它的身影,滿是它的傲嬌。擎著綠桿,披著粉衣。
漂亮著,鮮艷著。一朵,有一朵的姿勢。。
風吹過來,它笑。滿池,溢粉紅的羞澀。
我們站在一邊。瞧著,迷住了。連蜻蜓都迷住了,它站在一朵荷花上,一動不動。
我們準備摘一朵。它躲,往碧綠的荷葉懷抱里鉆。青蛙也躲,“噗通”一聲,跳進了水。
荷花頭上戴,那是戴不上的。插在汗衫里,刺刺的荷花桿,把肩膀嬌嫩的肌膚磨得紅紅的。
荷花在頭上,一搖一晃,像笑,一顫一顫的。小姑娘也笑,一顫一顫的。
男孩子不戴花,也采荷花。一片片地花瓣扯下來,撒到河里、塘里、河里,溝里。
花浮在水面,打著轉,順水流,然后,沉入水底。我們咯咯笑,荷花,也咯咯笑。
蟬唱起歌來,我們也唱起歌來。
荷花開,魚兒來,
魚兒魚兒多可愛。
圍著荷花頭搖搖,
繞著荷葉尾擺擺。
搖來搖去真快樂,
打個挺兒跳起來。
搖來搖去真快樂,
打個挺兒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