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媒體時代的新聞教育改革探析

【內容提要】融媒體時代媒體行業發生巨大變革，與之相關的新聞教育也應積極調整以順應時代發展。本文通過問卷調查法和訪談法，分別對新聞專業往屆畢業生和地方新聞門戶網站北方網從業人員進行調查，發掘當前新聞教育的不足，探析融媒體背景下新聞教育改革的路徑。研究發現，融媒體時代新聞教育改革是一個系統工程，包含了教學內容、教學方式、教師知識儲備、學生實習實踐以及教學理念、教學目標等方面的變革。

【關鍵詞】融媒體 新聞教育 改革

2014年8月18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四次會議通過《關于推動傳統媒體和新興媒體融合發展指導意見》，該文件要求，在媒體格局發生深刻變化的今天，加快媒體融合步伐。傳統媒體向新媒體轉型已是大勢所趨。與之相對應的則是新聞人才需求的變化，很多報社開始裁員，很多新媒體公司卻在“招兵買馬”。因此融媒體帶來的不僅僅是媒體行業的變革，更是新聞專業教育的變革。在融媒體時代，新聞教育如何改革成為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本文采用訪談法與問卷調查法進行研究：對天津市地方門戶網站北方網的領導（副總經理、副總編、人事總監）和相關部門負責人（新聞中心、移動媒體部、采訪部、總編室、前沿資訊部）進行深度訪談，請他們從公司實際需求角度出發談談對應聘人員的要求、對高校新聞專業教育的建議；另外也對天津師范大學津沽學院新聞專業2009屆至2015屆畢業生進行了問卷調查，以了解新聞教育的不足。將前者給予的建議與后者反饋的不足進行對比，提出融媒體時代新聞專業教育改革的策略。

本研究共對198名往屆畢業生進行了問卷調查，收回有效問卷197份，其中男生52名、女生145名，男女分別占比26.4%、73.6%。

按照學生畢業年份統計，2013年及以前畢業的學生占比65.98%，即意味著一多半的受訪者已經有三年以上的工作經歷。

一、當前新聞教育尚未滿足融媒體時代的需求

通過問卷調查發現，在網站或新媒體公司工作的畢業生大部分認為學校教育不能滿足工作需求，這一比例高達53.42%，甚至還有10.47%的畢業生覺得兩者完全脫節，僅有36.11%的畢業生覺得“基本能滿足”或“完全滿足”。而在報社工作的畢業生中感覺“基本能滿足”或者“完全滿足”的高達75%，僅有25%的畢業生覺得“有一些不足”?？梢钥闯?，在網站或新媒體公司工作的畢業生，感覺學校教育不能滿足工作需求的比例明顯高于在報社工作的畢業生。這恰恰也印證了當前新聞專業教育以紙媒為主的現狀。

這些在網站或新媒體工作的畢業生認為，新聞教育與現實工作的脫節主要表現在“新聞教育中的實踐環節實際指導性或應用性不強”（58.12%）和“新聞教育與新聞實踐結合不緊密”（50.43%），反映出教學過程中實踐匱乏或實踐與現實脫節等現狀，這些都是以后新聞教學中亟需解決的問題。

另外，通過問卷調查也能看出融媒體時代的到來對不同媒體工作人員的沖擊力度不同，高達43.75%的報社工作畢業生感受到了來自融媒體的強烈沖擊，而在網站或新媒體工作的畢業生47.22%表示基本未受到沖擊，僅有8.33%感受到強烈沖擊?？梢娙诿襟w時代的到來對紙媒沖擊力度較大，在報社工作的畢業生有了較大的危機感。這些沖擊具體表現在“廣告市場份額下降”、“工作量巨大，紙媒人要兼任新媒體記者”、“身為傳統媒體專業學生出身，卻恰逢紙媒凋零，就業困難，且新媒體與傳統媒體的差別難以適應”等。

而對北方網領導及部門負責人的訪談也反饋，應屆生從事新媒體或者融媒體工作時，往往欠缺“新聞敏感度”和“實踐經驗”，另外對一些常用軟件的使用還不夠熟練。北方網的多位部門負責人還提到一個問題，在紙媒面臨重重壓力的今天，很多報社的工作人員會跳槽新媒體，因此毫無經驗的應屆畢業生找工作的空間被進一步擠壓，面臨的競爭壓力也會更大。

二、融媒體時代新聞工作者需具備的能力與素質

融媒體時代的新聞工作者需要具備哪些能力和素質？處于一線的業界最有發言權，我們對北方網的11位工作人員進行了深度訪談，他們的觀點可以歸納為如下幾點：

（一）職業素養和專業主義

在訪談中有多位被訪者均表示，無論媒體類型如何變幻，媒體對新聞從業人員最基本的職業素養和專業要求不會改變，比如對新聞真實性的堅守，對新聞線索的甄別能力以及為獲取真相深入一線采訪的能力等也是今天融媒體時代的要求。

北方網副總經理、執行副總編劉雁軍將此總結為：“傳統的新聞采訪的基本原理和方法在今天并沒有過時，記者為探求事實真相不能盲信，也不能輕信未經核實、求證的信息，而要做深做實有品質的深度報道，深入現場、深入一線，掌握一手材料、用事實說話的精神和方式，是仍需堅持的職業素質?！?/p>

北方網前沿客戶端資訊內容部主管楊碩也提到，融媒體時代出現了很多UGC（User-generated Content，用戶生產內容），“未經審核，未經把關，很多不負責任的言論出現了。作為學新聞的人，如果說在專業性上、在考查求證方面沒有過硬的本領，人云亦云，也就無法體現出自己專業學習的優勢?！?/p>

（二）復合技能與綜合素質

今天融媒體時代因為媒體類型的融合，多平臺的出現，新聞產品大都采取“一次采集、多次生成、多元發布、多渠道融合、多平臺互動”的方式呈現，因此不同于傳統媒體時代新聞從業人員的專業化分工，融媒體時代更需要具備綜合素質的復合型人才。以融媒體時代的新聞采編人員為例，不僅要會傳統的“采寫編評攝”等新聞技能，有時還需要進行微博文字直播或者現場視頻直播，要給各個平臺供應文字、圖片以及視頻等不同形式的內容，甚至還要會制作網頁、會使用網絡平臺的發布系統等，所以對一個融媒體時代的媒體人來說，需要具備綜合素質。

北方網新聞中心主任梁宏峰介紹，在融媒體時代，復合型人才的需求會更迫切，他以北方網的新聞編輯為例，介紹了目前網絡媒體新聞編輯應具備的三種能力：一是“新聞學的基礎知識”；二是要有“很好的編輯技能與策劃能力”；第三，編輯還需要有“融能力”，無論面向PC端還是手機端，都有專業基礎和專業能力，“既能駕馭高大上的語言風格，掌握傳統的新聞采寫和編輯技巧，同時還能接地氣，可以適應移動端網言網語這種風格，掌握移動端的編輯技巧” 。

（三）熟練應用相關軟件

融媒體時代出現了很多新的平臺和新的技術，而作為一個融媒體時代的從業人員自然也要熟悉這些新平臺新技術，熟練應用相關軟件。北方網移動媒體部主管杜雪瑩提到，作為從業人員不僅要了解網站的發布系統，還要熟悉“兩微一端”（微博、微信公眾號以及客戶端）的發布機制和工作流程，熟練使用PhotoShop、Dreamweaver等軟件，掌握H5等技術的應用。北方網編輯部網絡宣傳部編輯李冰也認為，“PS、DW等必備軟件亦應熟練掌握。”

（四）不斷學習的能力

融媒體時代，新媒體層出不窮，新的技術不斷涌現，所以作為融媒體時代的新聞從業人員，如果不緊跟媒體的變化趨勢，不積極主動學習新媒體、新事物，不能站在媒體發展前沿去思考，可能明天就會被“新新媒體”淘汰。北方網總編室主任楊奕說：“要去了解新媒體的發展趨勢，比如現在流行的VR、航拍等新事物?！?/p>

三、融媒體時代新聞教育如何改革

（一）來自往屆畢業生的反饋

根據問卷調查的數據，往屆畢業生普遍反映融媒體時代學校的新聞教育應做如下變革：多提供一些融媒體相關的實踐機會、實踐平臺（86.36%），增加一些技能型課程（如軟件操作等）（77.27%），設置新媒體、融媒體相關的專業比賽（43.94%），多講授一些新媒體、融媒體時代的理論（39.39%）。

關于融媒體背景下教學內容需要做哪些調整，往屆畢業生呼聲最高的是“將新媒體部分納入課程的教學大綱（在原有課程內容上增加新媒體部分，例如寫作中加入新媒體寫作、編輯課程中加入新媒體編輯等）”（78.79%）；其次是“增加最新案例”（66.16%）、“介紹最新發展”（55.56%），還有同學建議“課程不應按照媒介平臺分化，而應置于融媒體背景下按照工作內容區分，例如將以往的‘報紙編輯’課調整為‘融編輯’，將各種平臺的編輯要求與技巧一網打盡”。

融媒體時代應該增加哪些理論課程，大部分同學認為應增加“數據新聞或大數據理論”（70.2%）和“媒體融合理論”（63.64%）。

而融媒體時代應增加哪些技能型課程，支持比例最高的前三項是PS（70.71%）、Premiere等視頻剪輯技術（59.6%）、H5技術（53.03%）。其余的選項如數據可視化技術、網頁制作、數據挖掘技術、3d Max等也都有50%左右的支持率。

融媒體背景下學校的教學方式可做哪些改革，畢業生們給出的建議既包括教學設計的調整，如“教學過程中增加實踐環節”，也有對教師的期許，希望邀請從業者參與教學，還有對教學硬件的建議，如實現網絡覆蓋、提供展示分享平臺等（詳見上圖）。

（二）來自業界的建議

在對業界的訪談中，我們主要從四方面來研究融媒體時代新聞教育應如何改革：教學內容、教學方式、教師的知識能力以及學生實踐。

1.教學內容

關于教學內容、課程設置等方面的建議主要集中在以下幾點：

（1）基礎理論必不可少，課程可適當調整

融媒體時代的到來，并不意味著新聞理論被全盤顛覆，新聞理論、傳播學理論仍然應是學生了解這門學問的基礎課程。北方網新聞中心主任梁宏峰提到“教學內容方面，理論的東西必不可少，因為這是基礎，大家了解這門學問還應從理論開始，這是必要的” 。

當然，媒體環境變了，作為培育新聞從業人員的學校也要隨之調整教學目標和課程設置。梁宏峰建議“大一大二階段，新聞史、新聞理論等基礎知識還是需要了解的，大三、大四應該更傾向于現在媒體的一些新變化、新形勢”。除了課程設置可以調整外，課程的內容還可以適當增加新媒體部分，比如在新聞寫作中加入新媒體寫作部分。

（2）教學中加入實操內容

有多位被訪者表示，學校可以在教學內容上有針對性地加入實際操作內容，讓學生在學校就了解到用人單位的需求，進而學到一些對今后就業有用的技能，例如PS、DW、H5等。

（3）授課案例要新

受訪者也表示，新聞專業教學過程中案例教學必不可少，但是盡量不要用陳舊的案例，案例要緊跟時代發展和學科發展，要有時效性和新鮮性，這樣才能引起學生的共鳴。

2.教學方式

（1）仿媒體化教學

北方網副總編張晉就提到“學校的教學和實際的工作有些割裂”，他建議培養學生的新聞素養不能僅停留在課本知識的傳授上，要把學生放在新媒體“中央廚房”式的工作模式下，以新聞單位的工作流程、工作要求對學生進行訓練。

（2）因材施教

學生感興趣的新聞類型不同，對自身將來的定位也不同，教師在授課包括考核的環節中，可以考慮按興趣分小組進行。北方網新聞采訪部副主任霍艷華就提到，可以按興趣分小組完成稿件采寫編輯，例如有志于做體育記者的學生，在老師的指導下完成體育版面的制作。

3.教師的知識能力

融媒體背景下課程需要調整，那就意味著教師的知識能力也需要與時俱進，不斷學習新東西。北方網新聞中心主任梁宏峰建議，教師可以這樣擴充知識儲備：一是通過掛職鍛煉或在媒體兼職獲得實際經驗；二是可以利用網絡資源，網上有大量的在線教程可供教師學習；三是積極參加相關培訓，例如DW、H5等的培訓；四是研究每年的中國新聞獎、地方新聞獎等獲獎作品；五是多參加一些業內的會議或活動，除了提高自己還可以錄制一些音視頻資料，跟學生分享。

在被訪者中還有一種觀點，認為教師最好要有從業經驗。如果這一點不易實現的話，也可以考慮加強與業界的聯系，產學結合，聘請業界人士作兼職教師。北方網前沿客戶端資訊內容部主管楊碩畢業于暨南大學，她說：“南方報業集團和暨大的合作就非常深入，報業集團的老師每周來學校講座。暨大學生的實習實訓也都在報業集團，產學不再是分開的，本身就是一個系統 ?！?/p>

4.學生實習實踐

新聞專業作為一個應用性非常強的專業，被訪者都建議學生盡早投入實習實踐。實習實踐主要分為兩種：一種是校外實習，利用寒暑假在新聞單位實習；另外一種就是校內實習。很多被訪者都提到，隨著報業的萎縮，紙媒或其他傳統媒體能提供給學生的實習機會越來越少，與其一窩蜂地去傳統媒體找實習機會，不如利用現在出現的各類自媒體平臺訓練自己的實操能力，例如微博、微信公眾號等都可以利用起來。受訪者還建議，這種校內實踐可以穿插于某一門課中，例如新聞編輯課要求學生編輯一條微信公眾號的內容等。

隨著訪談的展開，我們逐漸發現最初設計的訪談問題過于追求細枝末節，沒有從宏觀角度思考新聞教育如何展開。北方網副總經理、執行副總編劉雁軍就高屋建瓴地指出，我們在今后的融媒體教學改革中，要注意防止“實踐能力”培養被矮化為“技術能力”培訓，處理好“新”媒體與“老”規矩（即新聞規律）之間的關系；對人才的培養要樹立“大傳播觀念”，應以大傳播概念來培養學生使用不同平臺熟練發布同一條信息的整合推送能力。北方網移動媒體部主管杜雪瑩也建議我們拓寬人才培養思路，不要局限于僅為媒體培養人才，可以“為一些企業或者商業機構做一些定向的新聞傳播人才培養，各個企業都有自己的微信公眾號、微博等，這也需要一些專業人才去幫他們運營和維護”。

四、結語

通過對畢業生的問卷調查及對業界的訪談，我們發現，融媒體時代新聞教育改革是一個包含眾多方面的系統化工程：教學內容方面要增加新媒體理論、實踐等課程；教學方式可參照現在的融媒體工作流程（如“中央廚房”）進行仿媒體化教學；教師也應與時俱進不斷學習吸納融媒體時代的新知識，院校加大與業界的聯系，有條件的話可以進一步密切學界與業界的關系，促進產學研一體化；學生的實習實踐也應盡早開始，在課程中加入相關的實踐指導，鼓勵學生利用自媒體平臺實現多元化實踐。

除此之外，融媒體時代的新聞教育理念也應從以前的專業化人才培養轉變為“大傳播”理念下的復合型人才培養，新聞教育的目標也應做相應調整，從為媒體培養記者、編輯為主轉變為為全社會（企事業單位甚至自媒體）培養傳播人才。融媒體時代也對學校展開教學所需的硬件如無線網、網絡平臺等有新的要求。因此，融媒體時代的新聞教育改革任重而道遠，只有順應時代發展，緊跟甚至超前當前媒體的發展形勢，進行一系列調整變革，才能培養出適合市場需求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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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立榮，中國傳媒大學2016級博士研究生、天津師范大學津沽學院教師；研究方向：網絡傳播

編輯：王洪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