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元前202年西漢王朝建都長安,到張騫出使西域開創“古絲綢之路”開始,再到唐、宋、元、明、清、民國以及至今,作為絲綢之路起點的西安,先后出土和傳世的體育文物至少在千余件以上。這里先挑選五類體育項目,包括舞蹈、騎術、狩獵、球類和百戲,給予簡略介紹。
舞蹈
古代的舞蹈,既是娛樂活動,又是身體鍛煉。在陜西所發現的出土舞蹈文物中,表現出種類繁多、風格多樣的特點,其中還有一部分西域舞蹈的圖像。
陜北東漢畫像石中有數十幅描繪東漢舞蹈的圖畫,其中以米脂東漢墓出土的“七盤舞蹈圖”畫像石最為典型,畫面分五層,第三層有七盤舞和樂舞(圖1)。

西安東郊唐代銀青光祿大夫蘇思勖墓有一幅《樂舞圖》壁畫。圖中一舞者深目高鼻,滿臉胡須,臉頰涂淡紅色,頭戴白尖頂胡帽,帽尖倒垂,身穿圓領長袖胡服,腰束寬帶,足穿軟靴,右腿彎曲,左足著地,揚眉動目,在綠色毯子上展臂跳舞。圖中舞者形象和裝飾,與唐代詩人劉言史的“石國胡兒人少見,蹲舞樽前急如鳥。織成蕃帽虛頂肩,細氎胡衫雙袖小”詩句所描寫的頗為相似。舞者應為來自西域的胡人,所跳之舞即當時長安風靡一時的胡騰舞。這幅圖畫是研究唐代舞蹈及中西文化交流的珍貴資料(圖2)。

禮泉縣唐代鄭仁泰墓出土了七件一組的彩釉陶樂舞俑,其中舞蹈俑兩件。舞者穿絲綢長袖衣,結高髻,以基本相似的動作婆娑起舞,周圍有五個樂者在盡力伴奏。整組樂舞俑造型相當生動,充分顯示了唐代舞蹈藝術水平的高超(圖3)。

騎術
西安出土的騎術文物,在絲路體育文化中別具一格。1963年陜西西安紅廟坡出土的“彩繪馬術紋銅鏡”(圖4),現藏西安博物院。銅鏡直徑27.5厘米,圓形鈕座,鈕為三輪覆瓦紋,鏡背飾紅、綠、黑色彩繪。圖案分內、外區,內區涂綠色,以云水蔓草襯托,繪制四朵花卉。外區以朱紅色為地,繪制車馬人物,間以林木花草。專家評價此彩繪銅鏡較少見,且除繪有眾多車馬人物外,還刻繪有出行、騎術和狩獵等繪畫題材作為裝飾,別具一格,是一件反映西漢馬術內容的絕佳體育文物。

唐代,絲路開拓達到了鼎盛時期,受到西域養馬事業的影響,唐代十分重視馬的馴養,所以,騎術隨之獲得發展,從絲路起點西安的騎術文物的不斷出土來看,更加印證了唐代騎術的發展。
《便橋會盟圖》,元代畫家陳及之繪,畫面描繪了唐太宗李世民與突厥頡利可汗在長安城西渭河便橋上相會,訂立盟約的一場體育表演,其中引人注目的節目要數騎術表演。畫面上有胡人表演馬背倒立:一人飛馬倒立,足蹬一棍,上一人倒立(圖5)。

1966年,西安制藥廠唐墓中出土了一件“三彩奔騰馬俑”。此俑通高38、長52厘米,馬作飛騰狀,全身赭黃色,間斑紋,鬃尾,蹄均為白色,髻、鞍、韉均為藍色。鞍上騎俑為胡俑,發分梳兩髻,臉略向右側視,身微前傾作控韁狀。這件文物形神兼備,色彩絢麗,堪為唐三彩遺物中的瑰寶,為海內外僅有的孤品(圖6)。
此外,三彩騎術俑在集中反映馬匹的健壯和胡人的善騎術之余,似乎另外還告知我們唐代也有賽駱駝活動。我們在這里欣賞一件1959年西安西郊中堡村唐墓出土的“三彩陶駱駝載樂俑”,高58、長43厘米,現藏于陜西歷史博物館。其造型新穎獨特,人物表情豐滿,形象逼真,陶藝精湛,為唐代雕塑藝術研究提供了寶貴的資料(圖7)。至今,新疆諸地仍有賽駱駝之戲。

唐代以后,絲綢之路官道各省區仍盛行騎術活動,如戶縣賀氏墓出土的元代“灰陶騎駱駝擊鼓俑”就印證了這一點。
狩獵
狩獵曾是原始人類賴以生存的生產活動之一。春秋戰國時代,統治者以此“教民以戰”,鍛煉百姓行軍、騎射、手搏等軍事技能。由西漢開始,狩獵逐漸成為帝王貴族的娛樂活動。唐高祖李淵的兒子李元吉更是“寧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無獵”。

從史書記載來看,西漢盛行狩獵活動,但出土文物反映此活動極少。然而,東漢時期的狩獵活動,在陜北榆林地區出土的東漢墓畫像石卻反映得淋漓盡致。從米脂綏德東漢墓出土的狩獵畫像石來看,大體可分為三類:一是射獵圖,有一人、四人射獵圖三幅,綏德縣出土(圖8);二是騎獵圖,有一人、二人、四人、六人騎獵圖,綏德縣出土(圖9);三是車獵圖,有一車、四車、六車車獵圖,也是綏德縣出土(圖10)。
到了唐代,狩獵娛樂性更為突出,其規模和形式更加豐富多彩。1971年發掘乾縣章懷太子墓時,墓道口的東壁上,繪著一幅場面壯觀的《狩獵出行圖》。畫面中,四匹奔馬為向導,其后一坐騎手持旗幟緊跟,他的后面左右各有數十旗,中間簇擁著一個圓臉微須的人,他的坐騎高大、通身白色,最后有十多個騎馬者和駱駝隊、馬隊緊緊跟隨。馬上人物均頭戴幞頭,身穿短袍,腰佩彎弓與箭囊,有的拉狗,有的架鷹,浩浩蕩蕩地去狩獵(圖11)。
在唐代的狩獵出土文物中,還有乾縣永泰公主李仙蕙墓出土的兩件彩繪陶騎馬狩獵俑,乾縣懿德太子墓出土的《鷹犬出獵圖》,西安出土的“狩獵紋高足銀杯”等(圖12、13、14、15、16)。

西安出土的“狩獵紋銅鏡”較為罕見,此銅鏡現存陜西歷史博物館,是一件研究唐代體育活動反映在生活用品上的極好真品(圖17)。
宋元以后,西安仍盛行狩獵活動,但出土文物中反映這類活動的文物在陜西尚不多見。
球類
西安出土的球類活動文物,主要集中在唐代,后代目前尚不多見。
被譽為國寶的《馬球圖》是1972年在乾縣唐代章懷太子李賢墓出土的(圖18)。圖長6、高2.5米,畫面有二十幾匹奔跑著的駿馬,騎者手持球杖,正在進行激烈的比賽。
解放后在長安南田王村和臨潼關山村等地的唐墓中,還發掘了許多打馬球俑(圖19)。其中以臨潼關山大隊唐墓出土的四件馬球白陶俑最為生動。這組俑通高7厘米,馬頭前身,馬耳直豎,四蹄凌空飛起,充滿了真實感和運動感。打球者均作擊球形象,但姿勢各不相同,與馬的動作配合得十分協調,可謂唐代出土文物中的珍品(圖20)。
除上述馬球壁畫和陶俑外,《便橋會盟圖》中還有男女同場打馬球的形象(圖21)。傳世文物中,有《唐明皇擊鞠圖》和《寧王調馬打球圖》。
除擊鞠外,日本奈良市東大市佛殿的西北正倉院里還保存了一幅唐代《兒童步打球花氈》,說明唐代長安盛行過步打球(圖22)。
關于唐代球場設置,除文獻記載外,還有兩件文物可以證明。如《含光殿球場奠基石》,1956年冬季在大明宮西側麟德殿遺址西南處發掘出土。這塊基石的出土,在全國還是首件,它為研究唐代球類活動提供了重要依據(圖23)。再如《唐·華清宮圖》中除繪有講武殿、斗雞殿、舞馬殿等建筑外,還有大小球場各一處。
百戲
從原始社會后期,技巧動作雛形的出現到秦漢時代角抵百戲的繁榮;從隋唐時代雜技的發展到明清時技巧的演進,古代雜技尤其是漢以后的動作,為現代技巧運動奠定了很好的基礎,是現代技巧運動的源頭。
西漢《漆奩雜技圖》出土于咸陽市馬跑泉,大漆奩(墓主人隨葬的梳妝鏡匣)周圍,除繪有狩獵圖像外還繪有造型優美的雜技圖。斗獸石雕,興平茂陵霍去病墓旁出土,該石刻反映西漢時期的人與獸斗形象,現仍陳列在茂陵博物館里(圖24)。
東漢時期,西安的雜技文物主要反映在陜北東漢畫像石中。綏德縣東漢墓有一塊雜技圖石刻,畫面中有一貴族坐著觀看雜技表演。其中二人一作蹴鞠戲,兩側各一人披長發,作舞蹈狀。左側二人作擊劍表演。該圖內容反映了墓主人生前生活的情況,它生動地再現了漢代的雜技藝術,是一幅寫實性極強的民間風俗畫(圖25)。
唐代百戲獲得飛速發展,反映絲路體育文化中的雜技內容文物,當推西安出土的“黑人雜技陶俑”,此俑高27.2厘米,卷發,著圓領窄袖衣,左肩斜挎佩帶,右臂上揚屈肘,似握一物(已失),右臂彎曲握拳,穿短褲,赤足,即興表演。
絲路起點西安出土的體育文物,除上述五類外,還出土和傳世了不少其他體育內容的文物,諸如東漢的擊劍、六博、投壺;南北朝的相撲、武藝;唐代的圍棋、游戲、沐浴和宋代的圍棋、蕩舟;元代的《全真開教秘語碑》(記述養生)等(圖26-28)。
出現在西安周圍地區的體育文物可謂豐富多彩,這些文物的出土、研究與傳世必將對絲路體育文化研究帶來極大的推動作用,是研究絲路體育文化交融不可缺少、生動形象的第一手資料。同時,出土的不少體育文物填補了歷代史書記述絲綢之路體育文化交流的空缺,對今后“一帶一路”體育文化研究和全面分析具有極其深遠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