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白陶佛造像

白陶佛造像是指以瓷土為原料，模制成坯后入窯素燒而制成的小型陶佛造像，是古代佛教造像中較為少見的類型，至今在全國范圍內出土的北朝時期白陶佛造像僅見山東省博興縣張官村的龍華寺遺址，出土56件白陶佛造像及殘件；高青縣黑里寨鎮胥家村的胥家廟遺址出土13件白陶佛造像及殘件；臨朐縣石河鄉小時家村的白龍寺遺址出土4件白陶佛造像及殘件；河北省邢臺市后底閣遺址出土3件白陶佛造像及殘件；青州龍興寺遺址出土1件白陶佛造像以上為官方考古發掘。據我所了解，山東濰坊境內至少還有兩處北朝時期的寺廟遺址，也出土了部分白陶佛造像及殘件。通過查資料得知山東出土白陶佛的地域在南北朝時期都屬青州府管轄，我覺得把白陶佛造像定為北朝“青州風格白陶佛造像”更為準確。

青州在古代是水路和陸路交通的重要樞紐，曾經是中國古代九州之一，明朝洪武九年（1376）以前，一直是山東地區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的中心。公元四世紀以后，佛教在中國得到了空前發展，尤其是北魏建國以后，各地都出現了佛造像熱潮。作為南朝和北朝之間聯系的紐帶和山東地區的政治文化中心，青州成為高僧云集之地，今天在青州云門山和駝山上還保留著幾處6世紀到7世紀開始鑿的佛教石窟，與這些石窟同時建造的，還有大量的寺院廟宇以及廟宇中供奉著的佛像和菩薩像。這里包括石佛像、銅佛像、陶佛像。南北朝時期青州附近有寺院近百座，其中最為著名的就是龍興寺。

龍興寺造像中佛和菩薩體態豐滿、造型準確，形體線條流暢，面相寧靜安詳；佛像衣紋簡疏、輕薄貼體；菩薩衣飾華美、繁縟精細，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貼金敷彩的華麗服飾，許多至今仍保留貼金及多種色彩，更是極其罕見，彌足珍貴。這些造像都表現出青州熔南北為一爐的造像特色，這種特色就被稱為“青州特色”。

而古青州地域出土的白陶佛造像雖然材質與龍興寺的不同，但藝術風格與龍興寺的石造像是幾乎一致的。根據龍興寺佛造像特點和出土白陶佛造像的寺廟遺址一同出土的石佛像來看，這批白陶造像年代應為北魏晚期、東魏、北齊三個時期。為什么古青州地域共有六處出土白陶佛造像呢，我想一是陶佛造像體積小便于攜帶供奉，二是制作成本低廉便于普通信眾購買供奉或祀奉寺廟，三是古青州地域的寨里窯陶業發達。

白陶佛造像特點

白陶佛造像的特點以瓷土為原料，造像胎呈灰白色，佛像正面均為半浮雕，模制800℃素燒而成。形體較小，壁掛像（如圖7）高約17厘米、寬11厘米。立像（如圖10）最高不超過25厘米，底座5厘米，總高不過30厘米，最小的8厘米，像身與底座分開，像身下端為半圓形榫柱，插在方形的底座正中的半圓形榫孔中。

少部分造像外表還殘留有紅彩、黑彩和貼金痕跡（如圖1）。紅彩裝飾衣紋和蓮花座，黑彩裝飾發髻和眉眼，貼金主要裝飾在臉部及裸露的皮膚上?？磥戆滋辗甬敃r是施加彩繪和貼金裝飾的，金碧輝煌（如圖1），而不是現在我們看到的這樣。

佛像背面較平坦，略顯凹凸不平，凹面有手指壓印的痕跡，佛身背面大部分可見布紋痕跡，不同地點出土的白陶佛背面布紋走向不盡一樣，但也有相當的布紋。濰坊造像基本上為麻布紋、豎線布紋，或看不出布紋。（圖2、圖3為濰坊北魏造像）

博興造像以橫向布紋為主，另有斜線、弧線，豎線布紋少見，（圖4為博興造像）高青造像基本上為豎線布紋，比較規整。

佛像背部為素面，不加裝飾，共有兩例代字款的造像。一例是博興龍華寺出土的背面墨書“比丘尼令暈造像”字樣。（如圖5）一例是青州龍興寺出土的釋迦多寶像正面刻有天寶四年造和郭虎字樣。（如圖6）造像種類：墻掛式、帶蓮花座式

佛像、帶蓮花座式菩薩像

造像座（蓮花座）白陶瑞獸

1.墻掛式造像種類為一佛兩菩薩（北魏）（如圖7），墻掛式釋迦摩尼佛（東魏）（如圖8）。

這類造像主要特征是褒衣博帶、面相清瘦、發髻高聳，衣服下擺都有密密麻麻的褶子，衣袖下擺呈八字，釋迦牟尼佛兩邊帶兩空，墻掛之用，有的上面保留有釘子。（如圖9）

圖7是一尊北魏晚期模制尖首形背光一佛二菩薩造像，釋迦牟尼佛，面相莊嚴，發髻高聳，雙耳垂肩，眼睛微密呈杏仁狀，褒衣博帶，內著僧底衣，外披寬大的錦，下擺衣紋有密密的褶子飄逸豐大瀟灑，衣服衣袖下擺呈八字，端坐蓮花之上。（對著看）左文殊菩薩雙手捧蓮蕾赤足侍立，右普賢菩薩左手上舉捧蓮蕾，右手持寶瓶赤足侍立。釋迦牟尼佛兩側各有一孔，是把整個造像掛墻之用。惜造像上部尖首飛天火焰紋背光殘失。造像正面為半浮雕，背面則較平坦，均可見密碼豎線紋。由于國內出土白陶佛造像較少，故只能根據青州出土的石佛造像樣式判斷為北魏晚期白陶一佛二菩薩造像。

2.帶蓮花座式佛像分為站立式、倚坐式、跏趺式，三種都是北齊的。

立佛像（圖10），這類造像主要特征是：肉髻大而低平，圓形臉，立姿，薄衣貼體，周身陰刻上下重列的“U”形衣紋，雙腿刻并列的橢圓形衣紋。

倚坐佛像（圖11），該類造像主要特征是：倚坐，有較高的座，有大背光，薄衣貼體，膝間陰刻“U”形衣紋。

跏趺坐佛像（圖12、13）。該類造像主要特征是：跏趺坐，有尖桃狀頭背光，著兩層僧衣，兩臂均裸露，兩手交疊撫于胸前，雖然衣紋翻轉略顯厚重，但仍為薄衣貼體特征；佛像身下平臺周圍以圓珠裝飾象征蓮瓣。該類造像尺寸較小，一般為10厘米左右。

3.帶蓮花座式菩薩像都是站像，四種類型。一種東魏、三種北齊（分為A、B、C三類）。

東魏菩薩像（圖14、15、16）體型較寬大，主要特征是：戴“山”字形寶冠，冠下束繒帶，繒帶正面裝飾3顆圓形寶珠，圓形臉，雙眼開啟較大，笑意較濃。面相豐圓，兩耳垂肩，雙眼微啟，略含笑意。服飾較為繁縟，著披帛和瓔珞，披帛肩角外挑，瓔珞由玉米狀和珠狀飾物組成。

圖17為北齊像A類菩薩像。主要特征是：花冠正中為摩尼寶珠，寶珠兩側為蓮葉裝飾；菩薩著緊身內衣，有帶狀項飾，著披帛和瓔珞，瓔珞為玉米狀串飾組成。

（圖17）這件造像是博興龍華寺遺址出土的菩薩像，通高22.2厘米、像寬4.7厘米，菩薩頭后有桃形背光，背光底部與雙肩相連；戴花蔓寶冠，冠正中飾火焰寶珠，寶繒垂肩，長眉細目。內衣緊貼肌膚，看著像上身裸露（實為緊身內衣），戴項圈，披長巾與瓔珞，長巾繞臂垂于身體兩側，瓔珞自雙肩垂至腹前交叉，右手半握上舉至右肩處，左手沿體側下垂，食指與拇指間捻一寶珠；下身著貼體長裙，外罩短裙，裙上沿外翻，腰間束帶；赤足，立于帶榫柱的半圓臺面上，榫柱插入下方帶卯孔的蓮座內。

圖18為北齊B類菩薩像。主要特征是：花冠正中為摩尼寶珠，寶珠兩側有花穗狀裝飾；A類B類不同點主要在花冠的裝飾及項飾瓔珞上。內衣緊貼肌膚，有珠狀項飾，著披帛和瓔珞，瓔珞裝飾不到腹部，以聯珠組成。

圖19為北齊C類。面相及裝飾特征基本與B類相同，不同之處在于該類菩薩像僅著披帛而無瓔珞。

通過觀察以上菩薩造像，我們可以看出東魏與北齊菩薩造像的造像風格是不同的。東魏造像比北齊的寬大，服飾瓔珞披肩都復雜華麗，冠、項圈手勢腕釧不同。

東魏的冠為“山”字形寶冠，雙眼比北齊的開啟較大，衣飾更加繁縷，帛帶肩角外挑，解帶一樣長，左手上舉持物，右手下垂握蓮蕾，項圈為雞心狀，圈下帶寶珠，明顯三層衣，衣袖下擺，層層疊疊，戴兩只腕釧。

北齊菩薩像頭戴花冠，花冠花紋不同，冠中央有摩尼寶珠，面相豐圓，雙眼微啟，略含笑意，形體修長，姿勢端正，腰略束，內衣緊貼肌膚，瓔珞為玉米狀，下裙在腰際外翻，帛帶和衣裙下擺略內斂，右手上舉持物，左手下垂握蓮蕾，解帶一根長、一根短，項圈是圓的，內衣緊貼肌膚，形象端莊，衣服貼身、曹衣出水是北齊造像的基本特征。

通過圖20我們可以看出，正中為東魏的，兩邊各有兩個北齊A類菩薩像最邊上各有—個北齊C類菩薩像。

4.造像座（蓮花座）：分復瓣覆蓮（圖21）和單瓣覆蓮（圖22）兩種。

蓮花座，上部為蓮花瓣，下部為雙層的疊澀方座，底座中空，蓮瓣正中有半圓形卯孔。

5.白陶瑞獸

北魏白陶瑞獸（圖23），在古青州眾多寺廟遺址中僅見一例，它底座呈不規則長方體，座下內凹，凹凸不平，有密碼的指壓紋，并有墨書兩字，看不太清楚。瑞獸橫臥在三層臺底座上，它前腿前搭，頭壓在兩前腿上面，凝視前方，尾部修長搭在第三層臺之下，脖子多層褶皺紋，整個造像修長、寧靜、栩栩如生。這個造像整體采用朱砂彩繪，嘴、鼻、雙眼，多層褶皺紋用黑彩繪。由于它和北魏白陶佛造像一同出土，并根據它的造像特征判斷為北魏時期白陶鎮寺瑞獸。

白陶佛的燒制地為淄博寨里窯

2011年4月，山東大學化學與化工學院受山東博物館委托，對博興兩件高青一件白陶佛標本進行了測試。測試結果它們胎的成分是一樣的，含石英、斜方輝石等，屬陶器。

白陶佛造像胎呈灰白色，與遺址中的白陶碗胎一樣，同時也與青州出土的白陶瓶的胎一樣，（如圖24、25、26）對比看。山東出土白陶佛的幾地相距幾十公里，幾地都不具備瓷土，但幾地的造像形制相當，不可能是當地生產，很可能是當時就有燒造佛教用品的作坊，據推測應是在同一窯場燒制。

凡論及北朝陶瓷，肯定會涉及到寨里窯，只要提及蓮花尊這一時代性極強的代表性器物，當然也會聯想到寨里窯。《中國陶瓷史》記載：山東省淄博寨里窯是目前唯一已知的北方青瓷產地之一。年代為北朝時期，發展較早，持續時間頗長，是北方青瓷的一個重要產地。寨里窯自1957年發現之后，半個多世紀以來，寨里窯一直是國內外學者的關注點之一。寨里窯位于山東淄博淄川城東十余里，古時屬青州管轄，寨里窯考古發掘出土的素燒器白陶碗，與寺廟遺址出土的陶碗形制一樣，胎質相同，與白陶佛的胎質也相同，古青州出土白陶佛的幾地相距寨里窯約幾十公里，故推測古青州出土的白陶佛造像是寨里窯燒造的。以上研究探討難免掛一漏萬，權為拋磚之舉，當然以后還需要寨里窯的考古發掘進一步印證，敬請諸位方家不吝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