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都的秋》研究綜述與教學建議

（西北師范大學文學院，甘肅 蘭州 730070）

《故都的秋》是郁達夫的一篇經典抒情散文，被選入人教版高中語文課本（人教版高一必修二第一單元第二篇課文）。這篇散文寫于1934 年 7 月，作者由杭州輾轉趕往北平，希望能再次嘗一嘗皇城的秋“味”。從選入中學語文課本以來，有關《故都的秋》的教學引起多方面的關注，本文梳理了較為典型的17個課例（包括課堂實錄，教學設計，教學片段等），試圖對《故都的秋》在課堂教學中“實際教什么，怎么教”的問題做一個較全面的綜述。

一、綜述

從《故都的秋》的17篇課例來看，老師們的教學目標定位一般有如下三點：（1）、學習文章“以情馭景，以景顯情，情景交融”的藝術手法；（2）、引導學生感受作者特有的“清、靜、悲涼”之感，理解作者在文中表現出的對故都之秋的眷戀、熱愛之情；（3）反復誦讀，培養朗讀感悟、品味語言的能力，增強文學鑒賞能力。主要的教學內容大多落實在三點：第一，通過對文本內容的解讀，教給學生散文中的情景交融的寫作技巧，把《故都的秋》當成一篇寫作范文教學生如何寫作或培養學生閱讀經驗的結構化；第二，通過對作者情感的解讀（重點句子的體悟），理解作者的情感，掌握文章的主題；第三，通過這篇課文，練習運用對比，找文眼，合作探究的學習方法以及散文“形散而神不散”的特點。

第一，基于文本解讀基礎上的情景交融的寫作技巧。這一點上，大多數老師都有對“情景交融”的寫作手法有所涉及。在筆者所選擇的16篇課例中，有三個課例的老師對這一點有詳細的講述，有七個課例的老師對五幅秋景圖進行了細致的解讀。如在袁文、袁學民.《故都的秋》課例賞鑒中，老師通過“同學們，今天我們學習郁達夫的經典散文《故都的秋》，這個題目特別觸動你的是什么？”這一問題的導入，引出本篇課文是進入高中學習的第一篇現代散文，教大家如何閱讀散文，接著，老師通過找文眼以及對文眼的具體分析，對第三段的話語有所改動，讓學生討論有什么不同（對一些特別的動詞、量詞、形容詞、色彩詞以及寫景的句子的分析）等一系列相關活動的進行，引出這篇文章的寫作手法，通過同學們的討論，總結出因為作者的經歷、性格、對北平的特殊情感、作者獨特的生命體驗等原因，因而對文章中的秋景是進行了有意識的審美篩選，“一個自然風景就是一個心靈世界”，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陶淵明“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引出“情景交融”寫作手法的概念——本文將自然界的客觀色彩，故都的秋，與作家的主觀色彩，個人的心情，自然的融合在一起。特別的秋景中有特別的情，這樣的寫作手法就叫“情景交融”。之后老師又找了相關的課外資料，鏈接高考現代文閱讀的試題等，力圖培養學生閱讀經驗的結構化。又如王一飛的《故都的秋》之文本解讀與教學設計就在最后的環節寫秋中，要求學生學習文章中以情馭景、以景顯情的寫作手法，寫有關家鄉秋天的小散文。再如張衡老師的《故都的秋》中有教學生如何寫散文，導入新課后，教師帶領學生們配樂朗讀，整體感知，接著選取第3段至第11段中的段落自由朗讀、研讀.感受作者筆下的寫景與抒情，感受文章中意境與意味。最后總結作者沉浸在“清、靜、悲涼”的秋色之中，并不感覺到什么悲苦，反而是一種人生的享受，贊美滄桑的的生命。散文的生命就是審美的，而審美的特點就是表達出作者特有的感情。希望同學們平時多一點觀察，能夠從獨特的角度去“欣賞自然”“感悟自然”。課后作業是積累文中描寫景的語句，寫一段二百字左右描寫校園秋景的文字。同樣的，在肖家蕓、胡寅初、曾鳴的《故都的秋》一課多案中《故都的秋》講析課中，有用其技這一環節，下面六言絕句表現了隱居生活的閑適，運用以情馭景，以景顯情的方法，判斷空格處應填的一組詞。（投影顯示）。

第二，體味作者的情感，把握文章主題。根據筆者所選擇的16篇課例，幾乎每一篇都有對“清、靜、悲涼”的品讀，部分老師也會通過五幅秋景圖來感受作者的情感。如徐舟、楊樺老師的《故都的秋》課例賞鑒中，我們可以看出老師先通過劉禹錫和林黛玉的詩以及《晚秋》的歌詞導入課文，然后朗讀1、2段課文，找出北國之秋與南國之秋的對比，為我們凸顯了北國之秋的美麗，表達了對北國之秋的眷戀，此時為“戀秋”接著又按照這種情感描寫北國之秋，文本末尾又拿北國的秋味與南國的秋味進行對比，這樣就形成了一條清晰的文章脈絡：戀秋（1-2）——寫秋（3-12）——議秋（13-14）。“清、靜、悲涼”之情愫貫穿與全文之秋景中。老師們也有對五幅圖分別的命名，具體的教學過程如下：在張麒麟老師的《故都的秋》教學設計中，通過毛澤東和杜甫的詩導入新課，提出文學作品很多都是作者的主體感受和客觀現實的結合體，特別是比較優秀的代表作品 ，是作家用生命寫出來。因此，在真正學習《故都的秋》之前，先來了解一下作者及時代背景。接著在整體感知課文之后，進行品讀鑒賞，串講重點部分 3—11 段。根據課文描摹的景物，師生共同整合出五幅秋景圖 ：破院秋色圖（第 3 自然段）、落蕊秋意圖（第 4 自然段）、秋蟬殘聲圖（第 5 自然段）、秋雨話涼圖（6—10 自然段）、秋棗奇景圖（第 11 自然段）。然后讓同學們帶著問題探究課文，問題如下 ：（一）破院秋色圖：通過破院秋色的描寫，同學們能想到什么呢？根據同學們的回答，師生認真賞析這幅圖，進行討論，探究這幅圖背后郁達夫的思想感情。（二）落蕊秋意圖，從文中感受到作者的悲涼心境和細膩的文人之心。（三）秋蟬殘聲圖，查閱中國的古典詩詞便知，在很多情況下，秋天的蟬常常是憂傷、哀愁的代表。本文通過對秋蟬的描寫再次渲染了寂寞、凄清的氣氛。（四）秋雨話涼圖，首先，作者有一顆細膩的文人之心。文章寫作干凈利落，一句話單獨成段，表現了北平的秋雨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特點。同時，活靈活現地把云的特點、雨的氣勢、都市人下雨前后的反應描寫出來。其次 ，也感受到作者的平民意識。（五）秋棗奇景圖，同學們看到一個自強不息的郁達夫。每一幅圖背后都有作者的情感的解讀，有作者對北國之秋的深深眷戀之情。在李征老師的《故都的秋》教學思路反思與再設計中，提出《故都的秋》可采用“線索式教學思路”，即以作者對故都之秋的情感為線，貫串全文各部分內容，從而完成整體閱讀，實現教學目標。根據教學設計，教師的重點在于帶領學生把握本文主旨，通過對故都之秋的描繪.贊頌故都的秋景，抒發眷戀之情，表露非濃非淡的悲意。

第三，通過文章的學習練習對比，找文眼，合作探究的學習方法。在肖家蕓、胡寅初、曾鳴的《故都的秋》一課多案《故都的秋》導讀課中，重點在于讓學生自讀課文，討論問題。同時還設有對比閱讀、小結全文的環節，本單元講讀課《天山景物記》也寫到“靜”，卻不悲涼；《風景談》寫沙漠、月夜、黎明都充滿活力，大家可對比閱讀，思考為什么。在黃榮華老師的文本解讀：請走 出“共性知識\"——以《故都的秋》的兩個教學設計為例中，我們可以看到基于共性知識的教學設計在課文分析的寫作手法環節中有聯想與對比——文章以對比聯想的方法，以南國之秋與北國之秋對比，既有整體上的對比，也有特殊景物的對比。在基于將“探尋作家的心靈密碼”和培養學生的“文化表現力”相結合的教學設計中，第2段與第13段都是將南國之秋與故都的秋作對比，寫出兩段對比的不同之處，為什么要使用兩段對比？它體現作家怎樣的心聲？請結合全文內容與形式兩方面思考，用300字陳述你的答案，并讀給同學聽。

二、評議

1、體裁的混同。

抒情性散文混同于說明文的抒情性散文教學，忽略了散文中情思的感悟。或者混同于小說的敘事性散文教學，忽略了文章中“貴在有我”的領悟。根據筆者所搜集的17篇課例，大多數老師都是將重點集中在了對文眼以及五幅秋景圖的賞析，而如何在賞析圖景中中層層解析作者的情感是文章的難點所在。很多教師表面上看是依照套路去解讀秋景圖，但最終卻陷入了將說明文與抒情性散文相混淆的境地，將課文解讀成了用分析五幅圖景來證明故都之秋的“清”“靜”“悲涼”，覺得達到了目的而完成對文章的學習。將作者的獨特感悟忽略或共性化，按照他們的教法，同樣可以用來教其他的篇章，都可以套用，如《故都的秋》“表達了對故都秋色的贊頌和珍愛”；也可以說《濟南的冬天》“表達了對濟南的冬天的贊頌和珍愛”；還可套在《瓦爾登湖》上，說“文章表達了對瓦爾登湖美景的贊頌和珍愛”。很顯然，“表達了對……的贊頌和珍愛”所表述的內容，是許多寫景文章的共性。散文是作者個人化的演說產物，是作者眼中心中特殊情境中的內在獨特體現，混同于一般特征揭示的單篇散文教學，忽略了“這一篇散文”特有個性的挖掘。散文中有作者自身的獨特感受，“貴在有我”，“自敘傳”都是不可忽視的。

2、對細微的忽略。

在筆者搜集到的案例中，老師們都有對北國之秋與南國之秋的對比，在對比的過程中，都有寫到北國之秋的特點是“清、靜、悲涼”，而南國之秋的特點是“慢、潤、淡”。但在具體對比的過程中，對文本的解讀，部分老師只注意到了作者在南方魂牽夢繞的是“陶然亭的蘆花，釣魚臺的柳影，西山的蟲唱，玉泉的月夜，潭柘寺的鐘聲”，但作者卻將這些事物一筆帶過而著力描繪牽牛花、秋槐、秋蟬、秋雨、秋棗。同為北方秋天的景物，都能顯出“秋”的意蘊，但作者偏偏去寫這細小的事物，為什么對四合院中尋常百姓的日常生活情景要作細膩的描述。這一對比通常被教師所忽略，但在文章中又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愈加細微之物，人們愈加熟悉，也更容易理解和體會作者對北國之秋的眷戀，然而細微之處卻是部分老師所忽略的。

3、獨特的語言特色

老師們在教《故都的秋》的時候，重點基本上都是南北國之秋的對比，作者對北方之秋的眷戀，且大多數都是通過對五幅秋景圖的概闊和“清、靜、悲涼”的解讀，就有一種為了完成教學任務的陳式化，但對文章的個性卻關注不多，如對文章個性化的語言特色的賞析，“掃街的在樹影下一陣掃后，灰土上留下來的一條條掃帚的絲紋，看起來既覺得細膩，又覺得清閑…像橄欖又像鴿蛋似的這棗子顆兒，在小橢圓形的細葉中間，顯出淡綠微黃的顏色的時候，正是秋的全盛時期” 這般細膩的筆法，卻只在概括秋景圖是大而化之，沒有關注到，亦沒有細細品味。細膩的筆觸，獨特的表達才是一篇散文不同于另一篇的關鍵，如果忽略了語言的特色，那文章的教學就會成為套語，甚至小學生可以根據陳式化的說法來說出這篇文章怎樣，那篇文章如何，只是略改一改文字而已，那作者的獨特情感認知就更不可能體會到了。

三、教學建議

1、教什么

散文是作者個人化的言說產物，是作者眼中心中特殊情景境中的內在獨特體現。在教散文的時候，每一篇都有自己的獨特性。在《故都的秋》這篇抒情性散文中，首先我們需要明確這是一篇抒情散文，而非說明文或小說的敘事性，其次需要明白這是郁達夫的抒情散文，有郁達夫的個人感悟，個人情懷在里面，就要聯系到郁達夫的經歷，郁達夫的生平以及與寫這篇文章的時代背景，他當時的境遇，這樣才能更加深刻的體會這篇散文的情，而不是簡單的套用。最后，要理解作者獨特語言特色。通過這些個性化的語言表達感情，表達經驗，從而明白這一篇的個性，“貴在有我”以及其中的情思、理趣。因此他的內心對故都的秋有自己與眾不同的體驗，這些承載著個人情感體驗的秋景自然是不能與現實中的景物劃等號的，更不能僅僅用賞析景物的方法去解讀。加上對作者“抑郁氣質”的經歷的聯系可以讓學生更好地把握郁達夫在創作這篇文章時的獨特感情。細膩的筆觸、極其隱微的心境皆是作者靜下心來在生活中沉淀下來得到的。在教授這篇文章時不僅需要學生去品味，更需要教師去引領學生去學習郁達夫的這種對生活的觀察力，去效仿其質樸的風格，去學習在生活中積淀。

2、怎么教

對散文的教法不同的老師有自己的獨特設計，不管何種教法，其最終的落腳點都是對“教什么”的內容的述，方法也可根據學情、文本、教材定位以及教材編者的不同而相異。如果教師的教學功底和學生的語文素養有較高的話，可以采用對話生成法，如連中國老師的《一曲秋歌，幾度涵泳——<故都的秋>教學實錄及思路解說》就采用了這中方法，通過誦讀結合自己的生活體驗，說說感受到的是怎樣的秋天，學生有自己的生活體驗則有話可說，其次，對語言的品味、誦讀有利于學生感受作者獨特的言語表達，從而體味作者的情感。在對話中，學生審美體驗得到豐富，審美視野有所擴展，在教學的過程中，學生的主體詞性也得到了加強。當然，還有不同的方法，如比較鑒賞法，美感審讀法等，可依據具體的情況有所不同，但怎么教都要實現教什么的內容。且要體現出“這一篇散文”的個性。

課例：

[1]張麒麟.《故都的秋》教學設計[J].語文建設，2014（5）.

[2]黃榮華.文本解讀：請走 出“共性知識\"——以《故都的秋》的兩個教學設計為例[J]. 語文建設，2010（Z1）.

[3]肖家蕓.胡寅初.曾鳴.《故都的秋》一課多案[J].中學語文教學，1997（3）.

[4]王安逸.《故都的秋》教學設計[J].語文教學與研究，2016（8）.

[5]王針桂.《故都的秋》教學實錄及反思[J].語文教學與研究，2009（14）.

[6]袁文，袁學民.《故都的秋》課例賞鑒[J].語文教學通訊，2105（C1）.

[7]劉青，姚家祥.《故都的秋》教案及評點[J].語文教學通訊，2001（20）.

[8]徐舟，楊樺.《故都的秋》課例賞鑒[J]. 語文教學通訊，2104（C1）.

[9]盛慶豐.也是“秋士”別樣情：《故都的秋》課堂教學片斷[J].語文學習，2013（1）.

[10]陳龍斌.基于文化精神和文人個性教《故都的秋》[J].語文建設，2017（1）.

[11]陳魯峰. 走進言語的生命深處——《故都的秋》文本細讀[J]. 語文建設，2016（31）.

[12]張奕，張德文.《故都的秋》教學實錄[J].中學語文教學，2001（9）.

[13]徐立剛.朱衛文老師教《故都的秋》[J].語文教學與研究，2013（8）.

[14]馮春艷.《故都的秋》教學實錄[J].語文教學與研究，2008（3）.

[15]李征.《故都的秋》教學思路反思與再設計[J].語文教學與研究，2007（3）.

[16]王潔輝，蘇朝棟.《故都的秋》課例賞鑒[J].語文教學通訊，2012（C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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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1]杜云航.《故都的秋》閱讀教學內容述評[J].文學教育.2014（10）

[2]高冰峰.《故都的秋》解讀綜述及教法舉隅[J].中學語文教學.20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