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說文解字》看古代陸上交通工具

【摘要】：《說文解字》是我國文字學史上第一部按部首編纂的字典。《說文解字》不但記錄了漢字的音形義，還是一部社會大百科全書。《說文解字》中收錄的漢字反映了古代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本文通過對《說文解字》中，代表陸上交通工具的字的研究，去探究古人生活中交通工具的面貌。

【關鍵詞】：說文解字；漢字；陸上；交通工具

《說文》中，有很多與車有關的字，例如車部，革部，玉部等，有的是歸屬于車的種類，例如“軒”、“輼”、“輜”等字；有的是歸屬于車的構件，例如“轅”、“軾”、“?”等字；也有的可以歸為車飾一類，例如“?”“瑵”等字。我國古代車馬文化源遠流長，據考古發現，在夏朝就有使用車的證據，到商代，我國車的生產技術就已經很成熟了。《周禮·冬官考工記第六》就有《輪人》、《輿人》、《辀人》的記載，此外，車的建造還要經過鑄造銅飾品、描繪、噴漆等諸多工序。古代車的建造程序繁瑣，關于車子使用的禮儀制度也很復雜。本文主要對《說文》中字反映出來的交通工具種類進行探究，探索古代陸上交通交通工具面貌，對于古人用來代步的畜力交通工具，如：馬、牛、羊、驢等，不再一一贅述。

《說文解字》中，整理出來的代表日常交通工具的車名稱的字，共有9個：軒、輜、軿、辒、辌、軺、輀、輦、鑾、輂。根據這些字介紹古人日常的交通工具，及這些交通工具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情況。

一、日常交通工具

（一）軒車

《說文解字》中對軒的釋義為“曲辀藩車。”，《段注》中解釋道：“‘謂曲辀而有藩蔽之車也。’‘小車謂之辀，大車謂之轅。’‘大車任載而已，故短轂直轅。’”小車是載人的車，是馬車。大車是用來載物的車，是為牛車。《周禮·冬官考工記第六》中《辀人》一篇，有辀的詳細記載：“辀有三度，軸有三理。”由此可以看出，小車的轅更貼切地說叫做辀，是彎曲的，大車的車轅叫做轅，轅是直的。據《周禮》中記載，辀根據車不同的用途而彎曲度也不一樣：“國馬之辀，深四尺有七寸。田馬之辀，深四尺。駑馬之辀，深三尺有三寸。”辀彎曲的過深，容易折斷；辀彎曲程度不夠，容易磨壓馬背。《周禮》中言：“辀注則利準，利準則久，和則安。”，這句話充分體現了合適的辀的重要性。《說文解字》艸部中說：“藩者，屏也。”由此可以看出，軒車，是四周有屏蔽的。

至于軒車的使用者，《段注》中提到：“杜注《左轉》，于軒皆曰：‘大夫車。’定九年曰：‘犀軒，卿車。’”卿、大夫在古代屬于高級官員，由此可以看出，軒車是古代官僚貴族才能乘坐的車。古代卿大夫乘坐軒車出行。

（二）軺車

高級官員乘坐軒車，那一般的官吏也有自己的出行工具，那就是軺車。《說文解字》中解釋道：“軺，小車也。”《釋名·釋車》中記載：“軺，遙也，遙遠也。四向遠望之車也。”一般說來，軺車由車輪、車輿、車軸和傘蓋等組成，是由一匹馬駕駛的輕便馬車，單馬獨轅，車的四周沒有遮蔽，四面敞露可以遠望。至于小車的意思，在《釋名·釋車》中有這樣的解釋：“小車，駕馬輕小之車也。駕馬宜輕，使之局小也。”軺車是安車的一種，安車在《釋名·釋車》中有記載：“安車，蓋卑坐乘，今吏之乘小車也。”由此，可以看出，軺車是普通官吏乘坐的輕便小車，是安車的一種。

（三）輜軿車

《說文解字》中云：“輜，軿，車前衣，車后也。”“軿，輜車也。”衣車，《段注》中更正為“謂有衣蔽之車”。根據《說文解字》來看，輜車類似軿車，前面有帷幕遮蔽，但是與軿車相區別的是后面開有門窗。《段注》中有“軿車有衣蔽，無后轅，其有后轅者謂之輜。”的記載，這說明輜車區別于軿車又一特點就是：輜車車轅較長，延伸到車輿后面，供乘車者上下車踩踏之用。軿車，根據《說文解字》的釋義來看，可以說是輜車的一類。《段注》中就有“前有衣為軿車，后有衣為輜車……此析言之也。軿之言屏也，輜之言載也。二篆互文見義。輜亦有蔽，軿亦有載，故每渾言不別。”，并且在給軿作注時又提出：“輜、軿俗多聯舉。”因此，輜車和軿車可以并稱為輜軿車。漢人重輜軿車而輕軺車， 魏晉重軺車而輕輜軿車。輜軿車是一種比較寬大， 四周有帷障的車子。漢代人似乎氣魄很大， 器物總是制作得比較寬大厚重。魏晉以后的人氣度逐漸與漢人不同， 不尚莊嚴， 崇尚“清簡”。這風格表現在乘車上也就喜愛軺車了。輜軿車，可以躺臥休息，是古代貴族婦女專用車，也是安車的一種。《釋名·釋車》中就有相關記載：“軿車四面屏蔽，婦人所乘。”

（四）輂車

《說文解字》：“輂，大車駕馬也。”在古代，多用牛來拉大車，這里輂車是馬來拉的大車。《段注》中提出，輂有異體字為梮。梮有兩個意思，一個是徙土的工具，一個意思是為橋，這時又作檋。《段注》：“四方如車之輿，故曰轝……用人舁之，則謂之橋。……輁狀如長牀。”其中“輁”即為“輂”的異體字。因此，我們可以認為，輂車是一種大車，從外表上看，像車輿，形狀如長牀，可以用人舉，也可以用馬來拉。

（五）輦車

輦車是一種人力車，是古代宮中的一種便車，《周禮·春官宗伯第三·巾車》：“輦車，組挽，有翣，羽蓋。”《說文解字》中就提到：“輦，輓車也。”《段注》：“謂人挽以行之車也。”輦車常由多人挽拉，在車前設有車輅，用繩索系在上面，然后由人來挽拉。輓車的人數各個朝代各有不同，《段注》中提到“夏后氏二十人而輦，殷十八人而輦，周十五人而輦。”秦漢之后，輦逐漸演變成皇室專用之物，成了皇權的象征。后來輦車不僅可以乘坐， 甚至可以睡臥， 稱為“ 臥輦”。皇帝日常使用的車子叫“輦”。皇帝從朝廷到后宮，從后宮到御苑來來往往總是乘輦。因此輦車除了要求華麗美觀之外， 還要要求安全舒適。

（六）鑾車

鑾在《說文解字》中是這樣解釋的：“人君乘車，四馬鑣，八鑾。鈴象鸞鳥聲，和則敬也。”人君指的是天子和諸侯。鑾原指君主乘車上的鑾鈴，后來代指君主的車駕。

二、樞車

樞車，就是喪車，因為用于運送死者的靈樞，因此稱為樞車。樞車，主要有兩種，一種是辒辌車，一種是輀車。

（一）辒辌車

辒辌二字，在《說文解字》中的釋義均為“臥車”。《段注》中引用孟康的話說：“如衣車有?牖，閉之則溫，開之則涼，故名之辒辌車也。”

辒辌車，本是一種可供人臥息，開有?牖的安車，后來由于被人用來運載死人靈樞，因此后來被排除在安車之列，成為喪車的一種。《史記》中有記載：“始皇崩于沙丘，不發喪，棺載辒辌車中，百官奏事，宦者輒從辒涼車中可其奏。”《段注》中引用《漢·霍光傳》：“載光尸樞以辒辌車。”師古曰：“辒辌本安車，可以臥息，后因載喪，飾以柳翣，故遂為喪車而。”

（二）輀車

輀，《說文解字》中釋為“喪車也。”《釋名·釋喪制》曰；“輿棺之車曰輀。”由此可見，輀車，就是運載靈樞的喪車。

三、詩文典籍中的車馬文化

我國車馬的使用源遠流長，劉熙《釋名》中記載：“黃帝造車，故號軒轅氏。”，由此可以看出，大約在4600年前，黃帝便創造了車。《說文解字》中對車的釋義為：“輿輪之總名。夏后時奚仲所造。”到了夏禹的時候，負責管理車的官員奚仲改進了車的形制，開始以馬駕車，此后，馬車便在交通、運輸、戰爭及禮制等方面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雖然迄今為止還沒有發現夏代的車輿實物，來為其提供佐證，但足以說明，我國官營車輿制造的歷史十分悠久。據考古資料顯示，商朝晚期馬車的使用已非常普遍，馬車的制作工藝已相當高超。

車馬在古代，是并稱的，有車必有馬，有時雖然單說的馬，事實上指的是車。車馬作為古人基本的交通工具，在很多的文獻資料都有體現。這些記載，給我們再現了車馬在古人日常生活中的使用情況，也表現出了當時的車馬文化。

（一）車馬的使用反映出等級制度

車馬反映出來的等級制度，在很多文獻資料中都有記載。《后漢書·輿服志》中，對不同等級的人，所乘車子及其配飾都有記載：“太皇太后、皇太后法駕，皆御金根，加交絡帳裳。非法駕，則乘紫罽軿車。云文畫辀，黃金涂五末，蓋蚤。左右騑，駕三馬。長公主赤罽軿車。大貴人、貴人、公主、王妃、封君油畫軿車。大貴人加節畫辀。皆右騑而已。”“中二千石、二千石皆皂蓋，朱兩轓。其千石、六百石，朱左轓。轓長六尺，下屈廣八寸，上業廣尺二寸，九文，十二初，后謙一寸，若月初生，示不敢自滿也。景帝中元五年，始詔六百石以上施車轓，得銅五末，軛有吉陽筩。中二千石以上右騑，三百石以上皂布蓋，千石以上皂繒覆蓋，二百石以下白布蓋，皆有四維杠衣。賈人不得乘馬車。除吏赤畫杠，其余皆青云。”這些記載，都說明了古人在用車上有嚴格的等級限制。“諸車之文：乘輿，倚龍伏虎，文畫辀，龍首鸞衡，重牙班輪，升龍飛軨。皇太子、諸侯王，倚虎伏鹿，文畫辀轓，吉陽筩，朱班輪，鹿文飛軨，旂旗九斿降龍。公、列侯，倚鹿伏熊，黑轓，朱班輪，鹿文飛軨，九斿降龍。卿，朱兩轓，五斿降龍。二千石以下各從科品，諸轓車以上，軛皆有吉陽筩。”由此也可以看出，從車的材質和裝飾上，我們就能斷定乘車人的身份和等級。

1.乘車種類不同

一是，人君用車。《說文解字》中“鑾車”和“輦車”就是人君專用車。《釋名·釋車》：“天子所乘日路。”因此，皇帝用車，也稱做路。《后漢書·輿服志》：“天子玉路，以玉為飾，钖樊纓十有再就，建太常，十有二斿，九仞曳地，日月升龍，象天明也。夷王以下，周室衰弱，諸侯大路。秦并天下，閱三代之禮，或曰殷瑞山車，金根之色。漢承秦制，御為乘輿，所謂孔子乘殷之路者也。”秦始皇開創使用金根車的先河。金根車，即以金為飾的根車，象征著至高無上的尊貴，因此為皇帝所御用。金根車的材質和裝飾，極其華麗，駕六馬。《后漢書·輿服志》：“乘輿、金根、安車、立車，輪皆朱班重牙，貳轂兩轄，金薄繆龍，為輿倚較，文虎伏軾，龍首銜軛，左右吉陽筩，鸞雀立衡，文畫辀，羽蓋華蚤，建大旂，十有二斿，畫日月升龍，駕六馬，象鑣鏤钖，金方釳，插翟尾，朱兼樊纓，赤罽易茸，金就十有二，左纛以氂牛尾為之，在左騑馬軛上，大如斗，是為德車。五時車，安、立亦皆如之。各如方色，馬亦如之。白馬者，朱其髦尾為朱鬛云。所御駕六，余皆駕四，后從為副車。”

二是官僚貴族乘車。根據《后漢書·輿服志》記載，我們可以得知：高級官員乘“軒車\"，一般官吏乘“軺車\"，貴族婦女乘“輜車”。

三是百姓用車。馬車作為一種高級的交通工具，普通百姓很少使用，更多使用的是牛車。牛車又叫大車。牛車一般是用來運物，當然也可以用來運人。牛車的用途，決定了牛車堅固耐用的特性，當然，與之對應的是牛車的粗糙笨重。

2.駕馬數量不同

《段注》在給鑾字作注中，就有對天子駕馬數量的校正。《說文解字》中：“人君乘車，四馬鑣，八鑾。”可以看出，天子駕四馬。《段注》中就對人君乘車是“駕六”還是“駕四”進行了考證。當然朝代不同，對人君乘車馬匹數量規定也不一樣。據文獻記載，皇后和三公九卿可以擁有四馬車駕。《通典·皇太后皇后車輅》：“漢皇后鴛輅、青羽，蓋駕四馬。”《后漢書·輿服志》：“公卿，中二千石、二千石郊廟明堂祠陵，法出，皆大車立乘駕駟；他出乘安車。”三公九卿以下的百官僚屬，只能擁有一馬車駕，如軺車。對于貴婦乘車，《后漢書·輿服志》中也有規定：“公、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夫人會朝若蠶，各乘其夫之安車，右驛，加交絡帷裳，皆阜。非公會，不得乘朝車，得乘漆布輜耕車，銅五末。”

（二）乘坐方式不同

古人乘車，有立乘和坐乘兩種方式。《后漢書·輿服志》：“大使車，立乘，駕駟，赤帷。”“小使車，不立乘，有騑，赤屏泥油，重絳帷。”《說文解字》中對“辒辌”二字作解釋時也提到“臥車”二字。安車為坐乘，婦女乘車也為坐乘。立乘的車，稱為立車。

（三）車馬被運用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首先，車馬作為古人首要的交通工具，在很多詩文典籍中都有體現。《詩經》中，就有很多與車馬有關。《衛風·氓》：“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其中就提到了女主人公被休棄回家，乘坐的交通工具是車。《論語》中也有關于車馬的記載：“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子路曰：‘愿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由此也可以看出，車馬是古人重要的出游工具。

其次，車馬也是古人婚嫁的重要工具。正如我們現代人結婚，婚車是經濟實力的重要體現一樣，古人婚假，車馬也有著重要地位。在東漢，豪強巨富嫁娶，往往動用大量迎親車輛。《詩經》中的一些詩文，也涉及到了車馬在婚嫁中的應用。《衛風·氓》中“以爾車來，以我賂遷”，就是車馬在婚嫁中應用的一個佐證。《禮記·昏義》中具體描寫了“親迎”禮俗：“子承命以迎，主人筵幾於廟，而拜迎于門外。婿執雁入，揖讓升堂，再拜奠雁，蓋親受之於父母也。降出，御婦車，而婿授綏，御輪三周，先俟于門外。”

再次，車馬也用于田獵。車馬用于田獵，在《詩經》中就有大量佐證。例如：《鄭風·大叔于田》：“叔于田，乘乘馬。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叔于田，乘乘黃。兩服上襄，兩驂雁行”，“叔于田，乘乘鴇。兩服齊首，兩驂如手”，“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罄控忌，抑縱送忌。”生動地刻畫了大叔高超的駕車技藝。

最后，車馬用于祭祀喪禮。《說文解字》中的“輀”就是喪車的一種，后來的“辒辌車”也被作為喪車使用。車馬不但在喪禮中有運用，在祭祀中也扮演著重要角色。例如《后漢書·郊祀志》中就有相關記載：

“立春之日，迎春于東郊，祭青帝旬芒。車旗服飾皆青。”

“立夏之日，迎夏于南郊，祭赤帝祝融。車旗服飾皆赤。”

“先立秋十八日，迎黃靈于中兆，祭黃帝后土。車旗服飾皆黃。”

“立秋之日，迎秋于西郊，祭白帝蓐收。車旗服飾皆白。”

“立冬之日，迎冬于北郊，祭黑帝玄冥。車旗服飾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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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姚菲，女，漢族，1990年，山東省諸城人，青島大學在讀，2015級漢語言文字學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漢字與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