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中的“女性口吻詩歌”

【摘要】：《詩經》是我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也是研究先秦時期的人們的生活內容的重要資料。《詩經》中有約五十篇的詩歌是以女性的口吻寫就的，被稱作“女性口吻詩歌”，它們是先秦時代女性生活圖景的投影。

【關鍵詞】： 《詩經》；“女性口吻詩歌”；生活圖景

《詩經》中約有五十篇詩歌是以女性口吻來寫作的，前人對此已有所關注，并將之界定為“女性口吻詩歌”。《中國文學的起源》言：“《詩經》雖然在后代被尊為神圣的經典，但它在春秋以前不過是平民歌謠、貴族歌謠和祭祀歌謠的集合。”[1]可以說，“女性口吻詩歌”代表的是平民的歌謠，所反映的也是普通人的生活和情感。她們的愛戀、辛勞和牽掛等等都記錄在這些詩中。

一、婚戀生活

男歡女愛本人之常情，對女子而言獲得美好愛情，得遇良人是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在《詩經》的“女性口吻詩歌”中關于婚戀主題的詩歌占了絕大多數。

《鄭風·萚兮》是當時男女相會時所唱的一首短歌，“叔兮伯兮，倡予和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2]356-357從詩中的“叔兮伯兮”一詞來看，此詩當是女性先唱，邀請男性對答，與少數民族青年男女對唱的民歌相似。這也表明當時一些地方部分婦女有一個自由的戀愛環境，使得她們能唱出如此俏皮的詩歌。在《詩經》還能讀到一些女性主動求愛的詩歌。《召南·摽有梅》直言“求我庶士”[3]101，表現出女子對自己的求嫁心毫不遮掩，只盼良人早一點來娶走她。《邶風·匏有苦葉》亦是表現了女子期望早日與自己的良人成婚共建美好生活的迫切心理。

男耕女織的個體家庭在周代己經出現。女子成婚之后不但要采葛為絺為绤，采桑養蠶以抽絲紡織，還要操持家務，伺候公婆，往往“夙興夜寐，靡有朝矣”[4]297。盡管她們如此任勞任怨，不知勞苦地為家人服務，還是會因為遇到“二三其德”的男子，面臨被拋棄的悲劇。《小雅·谷風》便是一首棄婦指責丈夫忘恩負義的詩，妻子原本以為共患難之后就能與丈夫一起迎接美好的生活了，可是沒想到遇到了一個拋棄糟糠之妻另結新歡的渣男。“將恐將懼，維予與女。”“將恐將懼，置予于懷。”[5]721-723在困難的時候，只有你和我，你擔心唯一的我也離你而去，所以無比的珍惜我。“將安將樂，女轉棄予。”“將安將樂，棄予如遺。”[6]721-723等到度過難關，過上了安穩的日子，你卻棄我如敝履，其中的怨憤隨著棄婦的一步步詰問流露無疑。

在棄婦們以憤慨的討伐發泄了自己的委屈時，思婦們則是以真切哀婉的愁思感染了一代又一代的讀者。《卷耳》《汝墳》《殷其雷》《雄雉》《伯兮》《有狐》《君子于役》《小戎》等都是懷人思夫之佳作。“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置彼周行。”[7]24只“懷人”二字便足以表明詩旨，良人不在女子也就無心干活了。正所謂“女為悅己者容”，“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8]307良人不在身旁，就算頭發亂蓬蓬的也沒什么關系了，因為沒有了欣賞的人，女子對于梳妝打扮也沒有了興趣。正是君子行役，過時而不返，徒留家中的人兒苦苦思念。

二、勞作狀況

所謂“勞者歌其事”，《詩經》尤其是《國風》中有很大部分是先秦人民在生產勞動過程中吟誦而成的。《詩經》中的“女性口吻詩歌”便向人們展示了那個時代女性勞動的情形。

西周雖處于我國農業生產的早期，但是男女的職能也已經有簡單的分工，如男子主要從事狩獵捕魚，女子則主要是從事采集工作。《小雅·采綠》雖是一首思婦詩，但是卻客觀的展現了周朝時男女分工協作的勞動內容。女子“終朝采綠，不盈一匊”[9]804，只因為思念丈夫，連農活都干不好了，“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釣，言綸之繩。”[10]805滿懷的心思只是希望丈夫趕快歸來，連丈夫的弓箭和魚竿都迫不及待的準備好了。這首詩所提到的“采綠”是指女子的采集活動，而“狩”和“釣”則是男子的狩獵捕魚之職能。

《詩經》中的《芣苢》《十畝之間》等篇目向我們揭示了當時女子采集活動的內容，她們主要是采集芣苢、卷耳、薇、葑、菲等野生植物的葉莖和梅、棗、桃、栗等的果實。在這類生產勞動中，女子的率真自然之性表露無疑。如《周南·芣苢》就是一群婦女采集芣苢（車前草）時隨口唱的短歌。詩凡三章，章四句，每章只換兩字，詩句簡單，還保存著原始勞動詩歌的形態。且語言重復，篇章重疊，有著民間勞動歌唱天然拙樸、不加雕琢的韻味。不斷的采摘，伴隨著不斷的歌唱，越采越多，越唱越高興，勞動的快樂洋溢其間。詩歌幾乎沒有什么引申的感情色彩，簡單的重復，但給人輕快，明朗的感覺。具有相似風貌的還有《魏風·十畝之間》一詩，“十畝之間兮，桑者閑閑兮。行與子還兮。十畝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與子逝兮。”[11]407桑林里飄出著悠揚的聲音，是那忙碌了一天的采桑姑娘在歌唱。她們呼朋喚友，結伴著家去。全詩充滿著閑適自在的韻味。

三、憂國思鄉之情

王維一句“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道出了眾多游子的心聲。但除了游子，另一個思鄉群體同樣值得關注，即“出嫁女”。游子思鄉，有朝一日還能返回故鄉。而女子出嫁，遠離家鄉，甚至于遠離故國，成為另一家庭的人甚至另一個國家的人，返鄉可以說成為了一個奢侈的愿望。《鄘風·載馳》《衛風·竹竿》《邶風·泉水》此三篇便是出嫁女憂國思鄉的代表作品。

《鄘風·載馳》，許穆夫人之作也。程俊英先生在《詩經注析》中對許穆夫人予以了極高的評價，稱之為“一位有識有膽的愛國詩人，也是世界歷史上最早的一位女詩人”[12]。贊許許穆夫人是愛國詩人，是因為《載馳》一詩體現出的強烈愛國情；稱其為“最早的一位女詩人”，則是因為《載馳》一詩的創作有著明確的記錄。《毛詩序》言：“許穆夫人閔衛之亡，傷許之小，力不能救，思歸唁其兄，又義不得，故賦是詩也”[13]258。前代學者也仔細考證了這一說法，并在《左傳》中有找到了根據。《左傳·閔公二年》記載：“許穆夫人賦《載馳》。”[14]因此，許穆夫人確為第一位有明確記錄的女詩人。身為女子，許穆夫人的愛國之心有時候更顯地真誠而炙熱。她年幼時即聞名于諸侯，長大后更有許穆公與齊桓公爭而向她求婚。最后被“舍近而就遠，離大而附小”[15]的衛君嫁到了許國。但是據漢劉向《列女傳》的記載可知，她認為當附強國，以便為母國撐腰。因為考慮到自己的國家，她就認為應該選擇齊國，盡管這是女子一生的大事，但是她沒有考慮自己的喜好，只是想著國家需要她怎么做，雖為女子，卻是胸懷大義。

《邶風·泉水》《衛風·竹竿》這兩首詩都為思想懷土之作，且皆為衛人。不同于《鄘風·載馳》表現出的強烈愛國情，《邶風·泉水》和《衛風·竹竿》皆抒發的是自身的思鄉之情，遠嫁的女兒們，懷念家鄉的山水和人情時，只能望著那悠悠的河水，只盼能共飲一江水。思家而不得歸，無限悵惘自然而生。

四、結語

“詩三百”，其中“女性口吻詩歌”雖只有六分之一，但卻還是能向眾人展現出二千多年前的女性的生活圖景。她們的時代早已不復存在，但是通過閱讀這些詩歌我們卻能讀出她們的歡喜和憂愁，去暢想她們當時的生活。斯人已逝，唯詩流芳。

參考文獻：

[1]張應斌.中國文學的起源[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3：92.

[2][3][4][5][6][7][8][9][10][11][13]（清）王先謙.詩三家義集疏[M].北京：中華書局，1987：356-357.

[12]程俊英，蔣見元.詩經注析[M].北京：中華書局，1991：148.

[14]（晉）杜預.春秋經傳集解[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223.

[15] 劉向.古列女傳[M].北京：中華書局，1985：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