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與音樂的共融

【摘要】：自古以來，文學和音樂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文學和音樂通過不同的表現形式和藝術特征各顯其長，音樂以音響的組合傳遞方式存在，文學以靜態的文字形式展示出來，二者在審美觀念與判斷準則上具有一致性和共賞性。在歌曲創作和演唱過程中，詞曲作者要具備一定的文學功底，演唱者也要對作品有清晰的文學認知和巧妙的音樂表現力。隨著社會的發展，學科分工細密，文學和音樂才逐漸相對獨立。本文主要從文學和音樂共融關系的角度，對藝術歌曲《思鄉》進行分析。

關鍵詞：文學和音樂；共融；詩詞；《思鄉》

一、文學和音樂的共融

文學是語言文字的藝術，是文化表現的重要形式之一。它的表現形式包括詩歌、戲劇、小說、散文等等。詩歌作為文學中最具藝術感的體裁，既與書畫一樣具有空間藝術的特征，也同音樂一樣具有時間藝術的特征，尤其是中文特有的聲調造成詩歌在吟詠過程中的抑揚頓挫更是與音樂旋律的跌宕起伏相遇。[1]據《禮記·樂記》記載：“詩，言其志也；歌，詠其聲也；舞，動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樂器從之。”[2]由此可見，詩歌和音樂已有相當長久的融合歷史。在古希臘音樂中，以詩、樂、舞三位一體為主的音樂藝術深受大眾喜愛，詩歌比音樂、舞蹈更重要。在漢武帝設立的官署中，“漢樂府”負責對民間歌謠或文人的詩進行配樂，以備在祭祀場合和宮廷宴會中用；在近代早期的“學堂樂歌”以曲填詞的形式中，主要采用古代詩詞、民間曲牌等傳統。在浪漫主義時期舒伯特和舒曼的音樂中，他們會選擇優秀詩人的詩歌作為詞，囊括歌德、席勒、海涅及莎士比亞等作家的詩歌，他們把詩歌和鋼琴伴奏放置同等重要的地位。由此可見，詩詞文化在音樂歷史長河中的重要性與共融性。蘇珊·朗格曾說過：“音樂中，時間過程借助純粹的音響因素成為可聽的。這些因素單為耳朵存在。在延續的音樂意象中，所有音樂對于我們實際時間感覺的幫助，均被音調感受所排除和取代。但是，文學的要素則不是這種聲音。即使在詩歌中，文學也絕非僅僅為了聽，它們已經成為一種符號，而不是象形狀、音調那樣一些可以當作‘自然’符號形式的純粹感覺對象。”[3]我們通過聆聽聲音去享受和理解一部音樂作品，音樂的高低起伏、委婉連綿或高亢激昂都能使我們直接產生不一樣的情緒；文字雖然無聲，但也可以通過對文字的字斟句酌去感受文學作品的深入淺出及作者的真實想法。二者表達方式不同，但在節奏、韻律、停頓及情感上都有異曲同工之處。

二、文學家和音樂家

在藝術史上很多的文學家具有高尚的藝術修養。羅曼·羅蘭《約翰·克利斯朵夫》被譽為“音樂小說”，他能彈奏流利的鋼琴曲；德國小說家霍夫曼既是作家，也是樂隊指揮家和評論家；我國史學大師王國維在哲學、美學、史學等領域內均有一番成就，與趙元任、陳寅恪、梁啟超并稱“四大國師”；韋瀚章從小喜歡文化、詩詞；劉雪庵幼時學習中國傳統文化、詩詞及韻文，在音樂和文學方面打下了扎實的功底；青主自幼聰明過人，背誦《左轉》、《戰國策》、《詩經》等等。這些杰出的音樂家在極高的文化修養之下創造出的流傳百世的作品，堪稱經典。文學的無聲滋養了音樂的有聲，音樂的有聲激發了文學的無聲，二者在彼此相對獨立的形式特點上散發新的藝術魅力。文學使音樂升華，音樂使文學精湛。

三、《思鄉》

1、詞

歌曲是音樂與詩歌的結合，二者自然一體，渾然天成。藝術歌曲《思鄉》由韋瀚章詞，黃自作曲。韋瀚章詩詞秀麗，清雅婉麗，語言文字凝練，富有音樂美感的文學詩詞功底，創作了將近130首詞作。他對詩詞的創作具有深刻的鑒賞和見解，在詩詞韻律和音樂節奏的問題上都給予慎重的思考。《思鄉》是韋瀚章的處女作，當這首歌完稿時，韋瀚章迫不及待請黃自譜曲，黃自被精致典雅的歌詞感動，便爽快答應其請求。《思鄉》被稱為是“詩與樂”的完美結合，創作于1932年4月24日。這首歌飽含了韋瀚章離家七年，游子身在異鄉為異客思鄉思親的情懷。“清明”是對故人祭拜、思念的時節，“柳絲”在古代即希望通過折柳能留下友人之意，表示對親朋好友的留戀和懷想，“杜鵑”的啼叫無時無刻不在渲染悲涼氣氛，“落花”“微波”“南流”更是韋瀚章異國他鄉憂國念家的滿腔愁緒，無奈，只能獨自依靠欄桿，向祖國和家的方向眺望、眺望···遠去、遠去···歌詞情深意切，富有畫面感、情景交融 ，宛如一副山水畫，畫中有詩，詩中有音樂，讓人在腦海中作無限的遐想和勾勒。韋瀚章把文學意境與音樂韻律結合在一起，增添歌曲歌唱性，既有詩的意境美又不缺鋼琴伴奏的線條美。《思鄉》歌詞：

柳絲細雨

清明才過了

獨自個憑欄無語

更那堪墻外鵑啼

一聲聲道不如歸去

惹起了萬種閑情

滿懷別緒

問落花

隨渺渺微波

是否向南流

我愿與他同去

蕭友梅說過：“音樂和詩歌是有一種極密切的關系，學作曲的人不懂得詩歌，怎能夠創作歌劇和樂歌？研究聲音的人不懂得詩歌，又怎能把詩歌的靈魂，依照詩人的意旨，用你的聲音演唱出來呢？就一個研究器樂的人亦非懂得詩歌不可，因為器樂是免不了要和聲樂合作的。一個學鋼琴的人，不是很應該學習樂歌的伴奏嗎？如果你是詩歌的門外漢，那么，你的伴奏怎能夠和你唱歌的人和藝能和合為一呢？[4]

2、曲

黃自是中國著名具有愛國情懷的作曲家和音樂教育家，在音樂創作方面主要包括交響音樂、電影音樂、合唱曲、清唱劇和藝術歌曲等，他的藝術歌曲主要以古詩詞和現代詩詞為主，作品有《思鄉》（1932）、《花非花》（1933）、《點絳唇——賦登樓》（1934）等。黃自與韋瀚章是好朋友，更是最早的合作者，在歌曲創作中，便早已形成心靈上的默契?！端监l》是黃自藝術歌曲中影響較大的作品，歌曲旋律清新婉轉、鋼琴伴奏細膩流暢、強弱力度恰到好處，曲中凄美的杜鵑聲，是內心的一道道吶喊，似在訴說：“快回家去吧！家才是你永遠的港灣！”詩音相配，如歌如泣，沁人心脾，聽者無不為其感染。

《思鄉》是一首簡單的單二部曲式結構，調式屬性為降E大調，一共26小節，1-3小結是前奏。第一樂段分兩小句，a句：4-7小節，b句：8-11小節。第二樂段也分兩小句，c句：15-17小節，d句：18-21小節，中間12-14小結和聲在主和弦上進行，伴奏音型為分解和弦，模仿在杜鵑啼叫。結尾22-26小結，伴奏和聲織體歸屬到主和弦上，明顯的結束感，卻讓聽眾意猶未盡。從1-3小節的弱起再到18-19節的強出，使人憂傷，也使人激動；余韻裊裊，縈繞心海。

《思鄉》在歌詞結構和旋律曲調上完美交融，珠聯璧合。這無疑得益于兩位詞、曲作者非凡的文學修養。演唱者要深刻地理解歌詞的內涵和意境，精確把握演唱的情感濃度和張力。

四、總結

古往今來，文學和音樂融會貫通，相互滲透、相互包容。這兩門藝術在融合中豐富了二者內涵、升華思想意境、增強藝術感染力。當韋瀚章的古樸清新、凝練如詩遇上黃自的古典高雅、朦朧飄逸，且二人在對詩歌深思熟慮、精心構思的基礎上必然會創作出盡善盡美的聲樂作品。對于中國藝術的繁榮發展，對于文學與音樂跨學科的研究，當代一輩學者應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貢獻自己的綿薄之力。本人熱愛文學，熱愛音樂，希望通過對二者之精華的領悟來抒發內心對世界的真實渴望和無限翹盼。

注釋：

[1]張斌 《中晚唐文人音樂文化研究》，蘇州大學，2003年.

[2]呂友仁.禮記講讀[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142.

[3]蘇珊·朗格：《情感與形式》，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0年版第155頁.

[4]蕭友梅《國立音樂?？茖W校發刊詩歌旨趣》，作于1930年3月19日，原載“國立音樂專科學校叢書”之黎青主《詩琴響了》詩集，商務印書館1931年5月第一版.見《蕭友梅全集·第1卷·文論專著卷》，第365頁.

參考文獻：

[1]劉再生 著.中國近代音樂史簡述[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9年

[2]王次炤 主編.音樂美學[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3]沈旋 谷文嫻 陶辛.西方音樂史簡編[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

[4]喬雪.文學與音樂關系研究[J].南京師范大學.2006年

[5]張斌.中晚唐文人音樂文化研究[J].蘇州大學.2003年

[6]徐芷.藝術歌曲《思鄉》詞格、曲韻、意蘊探究[J].湖南師范大學.2015年

[7]趙春美.論黃自《思鄉》《春思曲》《玫瑰三愿》三首藝術歌曲的教學特點》[J].東北師范大學.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