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布朗庫西(Constantin Brancusi, 1876-1957),20世紀最偉大的雕塑家之一。1876年2月21日布朗庫西生于羅馬尼亞霍比塔(Hobita)鄉下的一個農民家庭,父親尼古拉.布朗庫西務農,家境小康,母親瑪利亞則是一名紡織工人。布朗庫西小時候是個牧童,學過傳統木雕。1898年進入布加勒斯特美術學校,1904年進入巴黎國立美術學校。1907年初,他收到羅丹的邀請,到羅丹位于巴黎近郊的梅東工作室擔任助手,但協助羅丹工作不到一年,他就離開了,他認為“在大樹底下生長不出任何植物來”。翌年,布朗庫西以簡略的造型樣式創作了《祈禱者》,為雕塑藝術走向現代邁出了第一步。
布朗庫西的石雕及金屬雕作品深刻地表達了作者對萬物本質思想的探索以及對簡潔的抽象美的追求。他的作品對現代主義美學的核心課題——造形與材質,作出了嶄新的回應。典型的代表作品有:《祈禱者》、《吻》、《麥雅斯特拉》、《睡著的繆斯女神》、《無止境的圓柱》等。其作品影響了許多現代主義雕塑家和畫家,包括莫迪里安尼、維廉.倫布魯克、芭芭拉.希普沃斯、亨利.摩爾、費南德.雷捷以及大衛.史密斯等。當時許多前衛藝術流派的藝術家都推崇他是一位大師級的人物,包括阿波里奈爾、畢卡索、馬蒂斯、曼.雷、蒙德里安、莫迪里安尼等。他還與那個時代爭議頗大的杜尚是好友。
雕塑作品《祈禱》是他第一次接受委托的作品,他受彼得.斯特內斯庫的遺孀之請,為其亡夫的墓地制作一具雕像,在雕像旁邊有一哭泣的女人在祈禱。布朗庫西回憶這作品時說“這作品重復地制作了好多次,模型雕像一再地被丟回來,重新泥塑,就這樣持續地改變又再改變,不止在造型上作修改,也對作品的風格再三更改”。造成困擾的原因是他對雕塑特質的本身表現,深感不滿意。引起他關注的“并不是外在的形式,而是萬物本質的思想”。他將自己的作品與大自然、現實的基本元素結合,借助最簡單的方式來傳達他們的思想。布朗庫西將他作品中每一樣可能會誤導他的動機予以排除,他對頃刻間的短暫事物不感興趣,他要找尋的是永恒的真實。他的這些思想源于對哲學的興趣和研究,也深受希臘哲學特別是柏拉圖的影響,關心的是如何能從朝生暮死的萬物中尋找到生命的本質,這樣他的作品就能表達真實。如此,布朗庫西以精簡的手法來傳達一種自省與懇求,及真正祈禱者的本質。
《吻》這一系列雕塑作品,布朗庫西充分展示了他的才華。在這些作品中,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正面對面的親吻,男人與女人的面部緊密結合在一起,嘴唇緊密相連,彼此眼睛深情地注視對方。若在現實生活中,只有缺鼻的戀人才可能出現這種畫面,但布朗庫西輕易地就避開了他所精通的解剖學教條而達到他理解的真實。他充分理解了米開朗基羅的觀點,即材料本身包含了他想要表達的造型,他只是需要削掉無關的東西以呈現這些造型,正如他后來所說“藝術家應該知道如何去挖掘出存在于事物本身的內在本質,也就能將宇宙的本質轉化為實際的視覺媒介。所以這樣的作品無論兩個人外在造型的反映相差多大,均離不開基本的真理”。
《麥雅斯特拉》作品中的鳥是布朗庫西理想化想象力的再次啟動,這是一只鳥類的原型。布朗庫西經此創作,解決了多年來困擾他的一個問題“我想以此姿態來展示麥雅斯特拉抬頭挺胸的英姿,但同時卻又不含任何傲慢或輕視之意,這是一個極為困難的問題,需要經過一段艱苦創作過程后,才能隨心所欲地將此姿態與飛翔動機結合在一起”。然而,他還是對此不滿足,想以更新的手法來讓他的鳥形作品更接近飛翔的本質。他放棄了“麥雅斯特拉”的稱號,換成了另一標題《空間之鳥》。《空間之鳥》這系列創作似乎在表現飛翔本身,而不再僅僅是鳥的概念。布朗庫西制作了很多《空間之鳥》,此主題對他而言,既具精神性,又具創造性和美學性。他曾在1936年宣稱“我雕的鳥是一系列不同的東西,然而其中心探究卻是相同的。我整個人生都在尋找一件事情,那就是飛翔的本質,飛翔是多么神奇的事啊!”此后,他創作的關于雄雞、魚、海豹、烏龜等作品都有一種飛翔流動的現代感。
銅雕《公主X》在1930年被展示在“獨立沙龍展”的會展時,畢加索和馬蒂斯均宣稱“來看呀,這件作品簡直像陰莖一般”,策展機構因此而甚感難堪,決定強迫布朗庫西取回該作品,他非常生氣。后來他對新聞記者說“我花了5年的時間進行簡化造型,并磨練我的作品,而最后我終于可以克服物質,超越物質”。這段話也適用于布朗庫西對其其它人類造型雕塑的解釋。他的《年輕人的身軀》、《年輕女孩的身軀》等作品正如《公主X》一樣,旨在將感知世界的短暫造型帶入永恒的形式。
作品《蘇格拉底》是一種對哲學理解的描述,他要強調的是脫離身體的心靈解放。布朗庫西曾這樣描述蘇格拉底“所有的宇宙都在流動,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逃得出偉大的思想家,他知道、看見、也聽到所有事情,他的耳朵可以看,眼睛可以聽。離蘇格拉底不遠處的柏拉圖似乎正在吸收著所有他老師的智慧”。不同于其它形式簡化的作品,運用復雜造型的作品還有《王中之王》、《吐火獸》、《女巫》,這些復雜的作品可以獲得精神上、神話和造型上的聯想與內涵。但無論復雜還是簡化,他要追尋的都是本質與真實。
1935至1938年,布朗庫西受邀在提古丘(Tirgu Jiu)制作一組戰爭紀念碑作品。在一條名為“英雄大道”的大道及其延長線上,分布著他的這一組作品,主要包括《沉默的桌子》、《吻之門》、《無止境的圓柱》。布朗庫西以“英雄之路永遠是漫長而難行的”解釋了他的這組作品何以從《沉默的桌子》到《無止境的圓柱》之間的距離相隔如此遠。《沉默的桌子》顯然具有比用餐與休息更深層的意義,正如布朗庫西所說:“《沉默的桌子》其線條表達了圓形的緊密彎曲線,它象征著團聚、團結與聯合之意”。布朗庫西通過創造一種類似農民家具的雕塑作品以表達他的衷心希望,即他的桌子與椅子,給人們帶來如家庭般的團聚,正如他們在1916年保衛家園時所表現出的團結精神。
從《沉默的桌子》前進到《吻之門》,大約需要向東走四分之一英哩,在這兩座雕刻作品之間,布朗庫西設計了30個椅子,以三張為一組,每邊各五組地安置在林蔭道路兩旁。《吻之門》引發人許多聯想,首先想到的是凱旋門,那是紀念戰爭的傳統表現方式。即使布朗庫西將《吻之門》視為此類紀念門,他在這里仍然表現出自己的對比意識,正如他自己所說的“藉由親吻主題與其他手法的運用,讓愛情象征性地戰勝了仇恨”。布朗庫西宣稱《吻之門》是一座通往來世的大門,為“門”、“英雄大道”及終點的《無止境的圓柱》等闡明了其哲學的內涵。
從《吻之門》離開公園并穿越一條寬敞的林蔭大道之前,會朝東邊步行約一百碼的路,然后走在英雄大道上,在步行了約半英哩路程之后,即抵達了圣徒彼得與保羅教堂前的大廣場。繞著教堂轉一圈重新回到英雄大道上,終于看到了四分之一英哩外的《無止境的圓柱》。在前面穿越了鐵路之后,有一處山丘,而山丘的頂部即矗立著《無止境的圓柱》。該作品高96英呎,由鐵鑄造而成,成反復的菱形結構。該作品并不僅僅是表現運動的抽象雕塑,其突出的形而上暗示已在布朗庫西自己的詮釋中做了最好的闡釋,誠如他在1938年的陳述中所說“就讓我們將之稱為通往天堂的階梯吧!”。
偉大的人物雖然已離我們而去,但其作品中融入的靈魂與真實,依然讓我們被感動、召喚,甚至淚流滿面。康斯坦丁·布朗庫西對世人的啟示將持續照耀著未來。
作者簡介:劉靜,北京希邪眼當代藝術有限公司,副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