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北張老灣村喪葬儀式的社會功能研究

【摘要】：對張老灣村喪葬儀式的主要過程進行參與觀察，并對儀式過程中參與者之間的互動行為進行觀察，以此探討出在社會變遷和人口流動不斷加劇的今天，農村喪葬儀式對宗族親屬的聚合功能，對傳統倫理關系的鞏固以及在道德教化方面所發揮的功能。

【關鍵詞】：喪葬儀式；社會功能

一、導論

死亡是人類永遠需要面對的問題，對喪葬文化的探究顯示出了對于人類的終極關懷。喪葬儀式是人一生中極其重要的一項儀式活動，有著豐富的社會和文化內涵，蘊含著深層次的民族文化心理并展現了一個時期一個地區的基本社會風貌。漢族是一個極其注重喪葬儀式的民族，從“周禮”開始就對于喪葬有了非常細致明確的禮儀規定。幾千年來隨著時代的發展和社會的變遷，喪葬禮儀也在不斷地發生變化，但在大部分農村地區，土葬的形式依然普遍，因此而保留下來的喪葬儀式也更值得學者們的深入探究。

本次田野點選擇的是位于河南省沁陽市北部山區的張老灣村。該村臨近山西省，距沁陽市20公里左右，交通便利。全村的主要經濟來源是煤炭運輸和采礦。在此條件下，人口流動和遷移發生的比較頻繁。但至今全村的喪葬活動依然保持著“土葬”的習俗，儀式的表現形式不斷發生變化，但其核心的信仰和內容依舊傳承至今。

二、喪葬儀式的主要程式

目前，張老灣村的喪葬儀式整個過程大致可以分為四個主要部分：臨終關懷之儀式；停放哭喪之儀式；入殮下葬之儀式；祭拜之儀式。這幾個部分是儀式環節的核心，儀式參與者主要是圍繞著這些儀式過程來展開活動。

（一）臨終關懷之儀式，主要包括墓地的選擇，棺材的準備，壽衣的準備

（二）停放哭喪之儀式，主要包括換衣停尸，報喪，哭喪表演

（三）入殮下葬之儀式，主要包括入殮（小殮），戴孝，大殮（當地主要分為“壓紙”儀式和蓋棺起靈之儀式），下葬

（四）祭拜之儀式，主要包括減湯， “七數”祭拜，百日，周年和三周年，日常祭拜

從當前喪葬儀式的主要程式來看，張老灣村依然保留著傳統的喪葬習俗，盡管具體環節發生了一定程度的簡化，但儀式核心的部分依然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留。這一重要的人生儀禮中蘊含著豐富的民間信仰內容，并內化為人們的日常行為，發揮著其特有的功能。

三、喪葬儀式的社會功能

（一）喪葬活動對于親屬、宗族的聚合功能

喪葬儀式的舉行是一個家族中的大事，家族成員都要盡可能地參與進來。喪葬儀式是一次集體的行為，本身就具有社會聚合的功能。在2016年8月13日該村發生的一次葬禮儀式中，死者為男性，68歲，當地稱為“喜喪”，因此葬禮較為正式和具有代表性。其參與者主要包括以下幾類：

1、死者的直系親屬，主要包括去世老人的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孫子，孫女等孝子集團，他們是喪葬儀式的主要承擔著。其中兒媳主要掌管葬禮期間的各種花費，將錢財分配給負責采買物品的人。值得注意的是，當地人稱辦理喪葬儀式的人家為“當家人”，當家人在儀式期間只負責接待來訪親友，為死者守靈，而做飯，采買這些事情都會有專門的人來負責。

2、家族親屬：老人兄弟的兒子和女兒被視為“本家人”，在老人去世的當天就要過來與孝子孝媳一同守靈直至老人下葬。其中男性跟隨孝子進行一系列儀式活動，女性則跟隨孝女和孝媳進行哭喪和接待賓客等活動。在儀式活動進行的幾天內，這些親屬都會一直在老人家中。除此之外，還有老人的娘家親屬和一些有一定血親或姻親關系但來往不密切的親屬群體。

3、地緣和業緣鄰里：由于農村是一個熟人社會，因此平時與死者關系親近的鄰里也會來吊唁死者，送上一定的禮金表達心意，當家人會回以一定的食物表達謝意。還有一部分是孝子孝媳的同事或者朋友，他們都會送上禮金表示慰問，在家中吃一餐飯食，但不會參與儀式過程。

4、“張結人”：由于當家人要處理許多事情，因此葬禮期間的所有其他事情都會有村里的人來幫忙，當地稱為“張結人”，意思是幫忙張羅事情的人。老人去世后，孝子會告訴村里主要負責紅白事的村領導，他會請村里幾個中年婦女到死者家中負責日常的一日三餐，還會專門請村里懂得采買的人負責每日飯食和請客食物的采買，直至儀式結束。葬禮結束后當家人會給一定數額的禮金表達謝意。

喪葬儀式將家族中的親屬朋友有序的集合在一起，按照血緣關系的遠近來劃分不同的職責，同時將地緣鄰里之間通過幫忙的形式聯系在了一起。村莊中的喪事基本上全村人都會以不同的形式參與進來。這對于溝通家族，宗族和鄰里關系有著非常重要的聚合和維系作用。尤其是在當下人口流動不斷發生的今天，村莊里平時基本只有老年人，年輕人和兒童大都在附近的鎮上或是縣上工作上學，交流日益減少。葬禮將大家重新聚合起來，加強交流。

（二）喪葬儀式對于倫理關系的鞏固

許多年輕人通過參與喪葬儀式了解了整個葬禮的基本流程，這些儀式過程無不生動的展現出家族的倫理關系。儀式中表現為長幼，男女，輩分，內外的嚴格分明。在越來越忽視家族倫理關系的今天，傳統喪葬活動通過儀式中的不同分工將這些原則重現。人們會在此過程中更加明確自己的宗族身份，加強同宗親的聯系和交流，這也是傳統鄉土生活的展現。

例如在儀式過程中，所有事情由孝子和孝媳承擔，孝女只是參與到儀式的過程當中。關于“壓紙”這一祭拜告神環節，則只能是家中的男性親屬來完成，女性并不能參加。在“送靈”過程中，男性始終要走在棺材前面領路，而女性只能緊隨其后。這些細節無不表現出葬禮儀式中明確的倫理界限，同時也是傳統男權社會的生動展現。

喪葬和祭祀活動通過一系列的儀式將家族親屬與死者聯系在一起，通過每年不間斷的祭拜儀式強化人們心中的倫理宗族觀念，將一個家族的不同支系連接在一起并使得家族綿延不斷。

（三）喪葬儀式的道德教化作用

在當地有“辦白事，散家財”的說法，這生動的展現了喪事活動對于家庭財力的展示和要求。若兒孫不盡力為老人操辦喪事，就會在村莊中產生不好的印象，大家會認為他對自己的老人不孝順，這在以血緣關系為紐帶的傳統鄉土社會中是很嚴重的問題。

孝敬老人是傳統社會的重要支柱之一。父母撫養子女，將其養育成人，為其操辦婚事；子女則在父母年老時贍養他們，并在他們去世后為其辦理體面地喪事以回報父母的養育教導之恩。這是傳統孝道的基本內涵也是一種公平的互相交換。這種交換維系著家族的血緣紐帶以及以此為基礎的社會結構。隨著城市化的發展和居住地的變遷，以土地為紐帶的社會結構逐漸弱化，傳統鄉土社會的聯系也在不斷改變。通過葬禮儀式的教化作用，向人們傳輸孝道倫理的基本觀念，并通過儀式活動向生者展現死者要去向的世界以及和生者世界的聯系，將傳統的宗族和孝敬觀念深入人心，起到道德教化的重要作用。

結束語

喪葬儀式并不像許多人認為的那樣是封建文化的殘余，其蘊含著豐富的民間文化遺產，對當下家庭、社會秩序失范的改變仍有很大的借鑒意義。我們應該以批判的態度來看待民間葬禮習俗，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讓它更好地為社會生活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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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吳玉新（1993.08—），女，漢族，河南省沁陽市人，云南民族大學人文學院社會學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