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責任公司章程限制股權轉讓條款效力問題研究

【摘要】：公司法在有限責任公司股權轉讓方面規定了公司章程可以做出另行規定，體現了章程自治原則、由于對公司法規定的此條款理解不統一，在股權轉讓方面出現了諸多公司章程條款禁止、限制和強制股東轉讓股權的情況，對于此類條款效力問題，學界和司法實踐中觀點不一。本文針對有限責任公司章程中規定的上述條款進行分析，以期界定其效力。

【關鍵詞】：有限公司章程；股權轉讓；自由；效益

一、案情簡介

案例一：上海某投資有限公司訴曲某某案例糾紛案

被告是原告公司的股東。原告公司股東大會決議將公司章程第十六條修改為：“公司股東由于因公司派除外的其他原因自愿離職或被公司辭退等原因而離開公司，所持股份應轉讓給其他股東或由公司計價回購，轉讓或回購的價格以離職股東持有出資比例所對應權益的75%計算；回購或轉讓協議應于股東離職后的15日之內簽署，超過15日未簽的回購或轉讓價格改為以離職股東持有出資比例所對應權益的50%計算。”被告于2005年勞動合同解除一直未出讓其股權原告故訴至法院請求判令被告以138103元價格將其所持有的股份回購，法院最終認定公司章程有效，但其回購比例完全剝奪了股東對其股權的處分權。依照股東權平等原則，股東退股公司應以合理的價格向其支付對價，判決被告應得的回購款為276205元。

案例二：王某訴某車輛有限公司股權糾紛案

王某系某車輛有限公司原始股東持有2%的股權。車輛公司于2006年4月修改公司章程規定：“公司注冊資本中的權益只能轉讓給公司現有股東。無論因何種原因，受讓人均只能是現有股東。股東要求轉讓股權但無任何現有股東愿意受讓股權的，由公司回購。”2009年初，公司通過《股東會決議》，并據此公司章程修正案，規定：“如果一方希望將其在公司的全部或者部分股權轉讓，無任何其他股東愿意單獨受讓的，則由其他股東按各自在公司的股權比例分別受讓。”王某拒絕在股東會決議及章程修改案簽字。2009年4月，王某向法院提起訴訟，求確認決議無效。 一審法院判決駁回王某的訴訟請求。王某收到判決后不服，向法院提起上訴。二審法院作出了駁回上訴，維持原判的判決。

案例三：張某訴上海某涂料貿易有限公司股權糾紛案

2011年原告張某與上海某涂料貿易有限公司股東木某簽訂《股權轉讓合同》，合同約定，本次股權轉讓事宜，經甲方依法通知目標公司其他股東并征得同意、其他股東放棄優先購買權張某方可取得木某的全部股權。2011年12月30日起，木某開始向其他股東通知行使優先購買權，其他股東均未在規定期限內作出任何回復，原告遂要求木某和該公司辦理股權轉讓。公司則根據公司的章程中“股權轉讓應經董事會一致通過方可”條款拒絕為原告辦理股權轉讓相關手續。原告訴至法院要求法院判令：章程條款無效，上海某公司為原告與木某之間的股權轉讓事宜向商務主管部門報送股權轉讓批準的申請材料。法院經過審理后支持了原告的訴求。

二、爭議焦點

上述三個案例判決結果各異，筆者對之分析得出其爭議焦點為以下三個：

第一、股東在轉讓股權時是否完全自由？能受到制約和限制？

第二、《公司法》第71條第4款“另有規定”事項可以包括哪些，是否能夠涉及對股權轉讓實體權利作出規定？

第三、能否依據公司章程中限制股權轉讓條款限制股東的股權？即公司章程股權轉讓條款的效力問題。

三、法理分析

股權自由轉讓原則保護中小股東的利益，股東可以在法律的限度內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處置自己的股權，不受他人的非法干預和約束。股權自由轉讓原則源于公司的資合性，由于有限公司的人合性特點，還應對股權轉讓進行限制。限制的范圍尚無定論，司法實踐中引起爭議頗多，如前文所羅列的三個關于股權糾紛的案例，均是通過制定公司章程的方式對股權轉讓作出限制，判決結果也各異，至于對股權轉讓自由限制的邊界如何，是否導致相應條款的無效，筆者將結合具體情形進行深入分析。

根據《公司法》第71條第4款“公司章程另有規定，從其規定”可知，章程沒對股權轉讓做出規定時，則可適用前三款，亦可通過章程排除前三款的適用。因公司初始章程是全體股東協商一致制定，那么可以對股權轉讓的程序事項和處分事項作出不同規定，而經股東大會決議修訂后的章程則只能涉及股權轉讓的程序性事項。

筆者認為，對于初始章程規定因是股東達成一致而確定的，是共同對公司的治理與經營所作出的安排和規劃，應當有效。而在對修訂后公司章程的此類條款效力的定性除了考慮公司自治性外，還應結合公司的人合性進行分析，考查股東的具體情況，確定章程條款對其效力：

1.股東在職期間有嚴重違反公司規章、損害公司利益行為，后主動或被動解除勞動合同：此類股東的行為損害公司利益，應認定為引起股東間關系破裂，在離開公司后繼續持有股權，將破壞公司的人合性，甚至可能利用其股東權利損害公司利益，不利于公司的經營與發展。此時應當依據相應章程判令其轉出所持股權。

2.股東因退休離開公司：股東的退休并不會破壞人合性，無損于公司利益，除非有確切證據證明退休股東不退股將有礙于公司經營和發展，否則相應章程對其無效。

3.股東無損害公司不良行為，自行解除合同，退出公司：如果公司離開公司后進行同業、競業經營或加入同業、競業的公司或企業的，由于存在損害原公司利益的可能性，應依據相應章程判令轉出其股權。無以上情況的，除非有確切證據證明該股東不退股將有礙于公司經營和發展，應依據公平原則，判令該股東繼續持有原股權。

4.公司出現經營困難，重整時的情況處理：公司的設立和經營具有契約性，股東出資入股實際上就是讓渡了其財產的部分權利，理應承擔對應的風險和責任，當公司處于經營困難，進行重整的，若章程規定此時為了公司整體利益，離開公司的股東應轉讓其股權的，應予認可，此時根據依契約讓渡權利的原理，犧牲個體公平，讓位于公司效率具有合理性。

綜上，限制有限公司股權轉讓是必要的，但是這個限制程度不能過高，不能禁止或變相禁止股權轉讓，要保證股東有退出公司的權利，要謀求在對公司人合性的保護與對股東利益保護，特別是中小股東利益的保護之間實現平衡。

四、案例研究結論

第一、股東享有轉讓所持股權的自由，但是法律和公司章程可以對其進行限制。

第二、《公司法》第71條第4款的“另有規定”在初始章程和修訂后章程中可涉及的事項有所不同。初始章程可以對股權轉讓的程序性事項和實質性事項均作出不同于法律的另有規定；而修訂后章程 只能對股權轉讓的程序性事項作出規定。

第三、公司章程限制股權轉讓條款在初始章程和修訂后章程的效力有所不同。初始章程限制股權轉讓對所有股東均有效，修訂后章程的此類條款對異議股東不必然產生效力，應權衡公司自治和人合性的維持，綜合考慮股東的個人情況，判斷其效力。

參考文獻：

[1]朱慈蘊：《公司章程兩分法論——公司章程自治與他治理念的融合》，《當代法學》2006年9月第20卷第5期.

[2]蔣大興：《<公司自治與裁判寬容>——新<公司法>視野下的裁判思維》，《法學家》2006年第6期》

[3]雷桂森：《公司章程越權條款研究——以強制股東轉讓股權條款為樣本》，《人民司法應用》，2012年第1期.

[4]劉俊海：《現代公司法》（第二版），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

作者簡介：相全慧（1988-），女，山東臨沂人，貴州民族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商法。

基金項目：本文系貴州民族大學校級課題資金項目研究成果，項目編號：xsflzy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