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五言情詩淺析

【摘要】：張華的情詩多描寫兒女情長之事，“情多”便是張華的詩歌創作特點之一，本文就其《情詩》五首來簡要分析其特征。

【關鍵詞】：少婦；游子；情多

張華雖年少孤貧，但喜愛書籍，好讀書，詩辭文賦皆能。現存詩八十余首，從體裁上可以分為三類：樂府詩、四言詩和五言詩，其五言詩多言男女之情。

眾所周知，《楚辭》多用男女之事隱喻多種感情，寄托較多，但張華的情詩是純粹的兒女情長之詩，是對愛情主題的回歸。

下面我淺析一下張華的《情詩》五首。

（1）《情詩》其一：

北方有佳人，端坐鼓鳴琴。終晨撫管弦，日夕不成音。憂來結不解，我思存所欽。君子尋時役，幽妾懷苦心。初為三載別，于今久滯淫。昔耶生戶墉，庭內自成陰。翔鳥鳴翠偶，草蟲相和吟。心悲易感激，俛仰淚流衿。愿托晨風翼，束帶侍衣衾。

此詩以思婦的口吻給我們展現了這樣一個場景，一個端莊但是孤獨的婦人在彈琴打發時光，排遣癡癡的思念之情，但是卻一天沒有彈出一首曲子來，原因就是在懷念自己的情人，而無心干別的事情。這首詩明確指明了時間、地點、人物、行為，讓我們仿佛陪在這個端莊的婦人旁邊，近距離感受她的哀思。接下來作者運用插敘手法，敘述往事，男人離家已三載，離家之時種下的柳樹，在庭院內已遮陰了，但是男人還是沒有回家。看到院子里的鳥兒都是在成雙成對的鳴叫，草里的蟲子也是兩兩唱和，用對比的手法，顯示出思婦的悲傷與思念之情。接著，作者明確指出了思婦的情感，她的內心是悲傷的，她迫切思念她的男人，俯仰之間眼淚就打濕了衣襟。她希望自己可以乘著晨風，飛到男人的身邊，伺候男人的日常起居。我們可以看到，這首詩主要是運用和動植物的對比來體現出思婦的孤單之情。這首詩，就是純粹寫思婦懷念自己離家未歸的男人，寫的非常生動，貼近生活。

（2）《情詩》其二：

明月曜清景，昽光照玄墀。幽人守靜夜，回身入空帷。束帶俟將朝，廓落晨星稀。寐假交精爽，覿我佳人姿。巧笑媚歡靨，聯娟眸與眉。寤言增長嘆，凄然心獨悲。

在《情詩》其一里面，作者描繪的是一個思婦在白天的生活狀態。而其二，寫的是思婦天還沒亮就醒來的生活情景。開頭作者便點明了時間，“明月曜清景，昽光照玄墀”，是在一個月明星稀的且非常安靜的夜晚，這種環境，有一種凄清美，人物是“幽人守靜夜，回身入空帷”，是一個“幽人”，地點是在家。這首詩寫了一個婦人在天還沒亮，晨星稀少的清晨早早醒來的故事，她早早地醒來，穿好了衣服，等待天明。后來在等待天明的過程中，她又小睡了一會，做了一個春夢，“寐假交精爽，覿我佳人姿”，夢到了和男人“交精”，感覺很爽，男人很喜歡她，“巧笑媚歡靨，聯娟眸與眉”，夢到了在一起的“巧笑”、“歡靨”，還有含情脈脈的眉眼。但是醒來之后，發現只有自己獨守空房，夢里夢外相差太大，只增加了她的嘆息和傷悲。其二主要是通過夢里夢外的場景的對比來突出思婦的孤獨和思念之情。

（3）《情詩》其三：

清風動帷簾，晨月照幽房。佳人處遐遠，蘭室無容光。襟懷擁虛景，輕衾覆空床。居歡惜夜促，在戚怨宵長。拊枕獨嘯嘆，感慨心內傷。

這首詩仍然是開頭就點名了事情發生的時間“晨月照幽房”，是在清晨，人物是“佳人”，地點是“蘭室”，是少婦的閨房，事件是“佳人”在遐想，因為“佳人處遐遠”，少婦與自己的丈夫相隔比較遠。從“輕衾覆空床”我們也可以看出，“佳人”在獨守空床，因此她只有“襟懷擁虛景”，她只能擁抱這“清風”“晨月”。發出了這樣的感慨“居歡惜夜促，在戚怨宵長”，以前和丈夫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感覺良宵苦短，但是丈夫離家之后就覺得時間很漫長。因此，少婦只有“拊枕獨嘯嘆，感慨心內傷”，“拊”意為輕擊、輕拍，少婦輕拍著枕頭，感慨內心的哀傷。作者由月興思，通過“清風”“晨月”這些意象，塑造寂靜、凄涼的意境。作者通過以前少婦和丈夫在一起的良宵苦短，和現在少婦獨守閨房而感到“宵長”形成鮮明對比，這一“惜”一“怨”形成了鮮明對比，寫出了獨守空房的少婦的孤寂和悲傷。“拊枕獨嘯嘆，感慨心內傷”這是少婦從癡情的幻想中清醒之后的直抒胸臆的感嘆，“拊枕”，將上文的“清風”、“晨月”的因景懷人和“襟懷擁”、“輕衾覆”的借事懷人融為獨白式的感嘆和憂傷。少婦內心感慨，無限哀傷，輕聲嘆息已不能抒發自己的哀傷了，便禁不住拊枕長嘯了。這一個“拊”字，體現了思婦的動態情態和內心的矛盾。天將明，夢將斷，情難捱，此時的心態唯“拊”字可見，用力擊，則失夫妻如水柔情，也攪了月朗風清之境，并且顯得粗暴，而“拊”則表現了女子的哀怨嬌嗔之態，將留戀之情、悵惘之感、冥想之態、銷魂之容都恰如其分的表現了出來。

（4）《情詩》其四：

君居北海陽，妾在江南陰。懸邈修涂遠，山川阻且深。承歡注隆愛，結分投所欽。銜恩篤守義，萬里托微心。

詩歌開頭就拉開了距離，“君居北海陽，妾在江南陰”，丈夫在北海陽，而少婦在江南陰，兩地相隔萬里，所以少婦思念丈夫，并且“懸邈修涂遠，山川阻且深”不止路途遙遠，在這遙遠的路途中還有高山大川阻隔，更增加了相見的困難。但是，雖然相隔甚遠，少婦依然明白，“承歡注隆愛，結分投所欽”，既然丈夫深愛自己，和丈夫結成了這段緣分，那就要“銜恩篤守義”，要堅定信念，忠于丈夫，并且在最后指出“萬里托微心”，表達了自己對丈夫的深深的思念和忠貞。這首詩歌表達了妻子對丈夫的信任，懷念，和對愛情的忠誠。

（5）《情詩》其五：

游目四野外，逍遙獨延佇。蘭蕙緣清渠，繁華蔭綠渚。佳人不在茲，取此欲誰與。巢居知風寒，穴處識陰雨。不曾遠別離，安知慕儔侶。

這首詩是以一個男子的口吻寫的。塑造了一個出門在外、對妻子深切懷念的游子形象。“游目四野外，逍遙獨延佇”，作者將游子置身于空曠的郊外，讓人有種渺小、孤立無援的感覺。這個“獨”字，不僅僅是獨身一人，更是內心因遠離家鄉、遠離家人而感到的內心的孤獨。“蘭蕙緣清渠，繁華蔭綠渚”點出了季節是在春天，看到蘭蕙緣著清渠生長，長得繁華旺盛，形成了一片綠色的詩中小洲。游子應該是將蘭蕙與清渠的這種生存依賴關系，也看成了一種陪伴，蘭蕙與清渠相互依偎，共同生長。這些景象刺激了游子對家鄉、對佳人的懷念，佳人應該是指游子的妻子，從游子對妻子的稱謂來看，游子和妻子的關系應該是非常和諧的，并且游子非常喜愛、欣賞他的妻子，從中可以看到他們夫妻之間感情的深厚、親昵。因此游子發出了這樣的感慨“佳人不在茲，取此欲誰與”，“有花堪折直須折”，但是佳人不在身邊，折了的花，這美好的景和誰分享呢。“巢居知風寒，穴處識陰雨”，只有巢居后才知道風寒，在穴處才知道陰雨，詩人連用兩個比喻，從側面進行烘托，表達了“不曾遠別離，安知慕儔侶”，只有經歷過遠別離，才知道對“儔侶”的思慕之深、之苦，強烈表達了游子對佳人的思念之情。作者“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倍增其哀樂”，通過對比、比喻手法的運用，刻畫了一個翹首期盼、惆悵思人的游子形象，并且使全詩體現出了一種婉轉低回的情韻。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張華的《情詩》，非常細膩地表現了男女主人公的內心世界。他沒有通過直接的動作描寫，而是主要運用對比手法，通過人與物的對比，今與昔的對比，歡樂和悲傷的對比來刻畫人物的內心世界，表現男女之情。《情詩》描寫相思之情，刻畫思婦的孤獨凄涼，承《古詩十九首》及建安詩歌中善言情之傳統，卻更加含蓄委婉，更加細膩，更加文人化。《情詩》婉轉低回，耐人咀嚼。《情詩》不在于文字的華美，而在于情思的綺麗。張華的情詩雖然華艷，但卻并未落入齊梁艷體之瑣細，依然保持著雅正的傳統。

結語

張華的詩文賦“辭藻溫麗”“務為妍冶”，在創作中，他細膩地表現人物內心情感的創作手法，對詩歌審美特征的挖掘，對詩歌的自我表現功能的發掘，對詩歌創作技巧的鉆研，影響了一代詩風。

參考文獻：

[1]徐公持.魏晉文學史[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9

[2]曹賽男.張華詩賦研究[M].湖南：湖南師范大學學報，2010（4）

作者簡介：姜夢春（1992.1—），女，山東濰坊，青島大學2015級碩士，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