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原語外殼”在總理記者招待會漢英口譯中的運用

張 楊

(安徽工業大學工商學院 外語藝術系 ，安徽 馬鞍山 243100)

每年總理記者招待會上，中外記者通過直接提問交流可以更好地獲得對中國最新國情和政策的了解。會議的內容具有很強的政治性，話題與時俱進，語言帶有中國特色和豐富的文化內涵。會議過程中，擔任現場口譯的譯員面臨著進行語言轉換的挑戰。譯員在口譯交際過程中必須進行意義提煉、邏輯加工，從而實現語義的準確再現和文化內涵的準確傳遞。

一、釋意理論

釋意理論由法國教授塞萊斯科維奇教授首次提出，建立在對口譯現實的觀察和分析上。該理論提出了翻譯過程的“三角模型”，認為在“理解”與“表達”兩個階段之間存在一個“脫離原語外殼”階段[1]。該階段是指譯員在理解原文后，對原語講話人真正的意圖和核心內容進行提煉，并以非語言化的形式進行記憶。在用目的語重新表達之前，口譯員應對記憶內容進行邏輯上的調整和重組。由此，釋意理論認為口譯不要拘泥于原語的表達形式，需要對其意義進行提取。譯者應追求的不是語言單位的對等，而是原文意思或效果的等值[2]。

二、“脫離原語外殼”在記者招待會漢英口譯中的運用

(一) 語義釋義

記者招待會上，發言人通常提到不少與時俱進、緊扣時代和中國社會發展的新話題，這就會涉及到很多中國特色詞匯，如“一帶一路”、“五位一體”、“四個全面”、“兩免一補”等。這些精煉的詞匯是口譯中的難題。譯員應該脫離語言符號，透徹了解這些縮略詞高度概括的政策或觀點對詞語進行釋義。

在記者會上，當李克強總理談到 “深港通”時，譯員將其翻譯為the Shenzhen-Hong Kong Stock Connect。“深港通”是深港股票市場交易互聯互通機制的簡稱。譯員在翻譯時增加了“stock”一詞，使“深港通” 所指的確切意義更明朗。如果譯員只進行字面語言翻譯的話，聽眾會理解為深圳和香港在交通或其他方面的聯通，勢必會造成困惑。

此外，中國領導人在發言時常引經據典，這樣既言簡意賅又生動形象。這些被引用的成語或俗語都各有其出處，有些可從字面理解，但有些需要依據典故解釋其涵義。在釋意理論的指導下，譯員要對隱含的文化意義進行提取，并用目的語進行表達，從而實現更好的交際效果。

例如，在記者會上，國務院總理李克強談到中國政府倡導自由貿易、開放型經濟以及全球化時說道：“關起門來以鄰為壑，解決不了問題”。

譯者翻譯：We believe that totake a closed-door policy and beggar-thy-neighbor approachwill not make anyone a winner in this process.

“以鄰為壑”出自《孟子·告子下》，意思是把本國的洪水排到鄰國；后比喻把困難或災禍推給別人。如果只是進行字面意思的翻譯，該詞可譯為“to take the neighbor as ditches”，然而這種表達無法傳達原文的意義。在當時的語境下，李克強總理強調的是一國采取的政策行動盡管對本國經濟有利，卻損害了別國的經濟。而英語中“beggar-thy-neighbor”最早出自經濟學家亞當·斯密，批判重商主義經濟政策損人利己，以鄰居淪為乞丐為代價肥富自己。因此，譯員將“以鄰為壑”翻譯為“the closed door and beggar-thy-neighbor policies” 更為準確。

(二) 跨文化考量

中國領導人的發言中還有不少三字俗語，以簡潔精煉的語言形式表達出十分豐富的內涵。譯員為了實現靈活且準確的口譯則務必突破原語形式的限制。在處理這些漢語俗語時，要脫離原語的形式，在理解意義的基礎上，對非語言化的思想進行認知加工，再用目的語表達出來。

例如，當李克強總理談到我國的就業壓力加大，有無可能會出現群體性的失業問題時說道：“不是靠政府去提供‘鐵飯碗’，而是讓人民群眾用勞動和智慧去創造或者說打造‘金飯碗’”。

譯員翻譯：For the government, its job is to generategolden opportunitiesfor themselves, rather than just relying on the government tohand them a job.“鐵飯碗”、“金飯碗”都是非常具有中國特色的詞，也是漢語中的常用俗語。如果按字面意思直譯為“iron rice bowl”和“gold rice bowls”且不加解釋的話，勢必會讓聽眾感到不知所云。 “鐵飯碗”指的是體制內穩定有保障的工作，可以譯為“permanent jobs”。這里聯系上下文，譯員直接翻譯成了“hand them a job ”，意思簡單明了，同時還表達了“政府安排”這一層意思。與之相對應的是“金飯碗”，指的是體制外沒那么有保障，自己經營的但收入更可觀的就業崗位。所以譯者翻譯成了“golden opportunities”，非常貼切原文的意義。

再如當李克強總理談到政府需要確保下崗工人能找到新的工作，并確保他們的生計時說道：“企業仍然還會給一些補貼，扶上馬、送一程”。

譯員翻譯：So companies may even continue to provide some subsidies to their loyal employees togive them a leg-upfor what they are going to do next.

原文中“扶上馬、送一程”的意思是指企業給予老職工一些幫助，可以譯為“further support”。如果只受限于原文形式，直接翻譯為“horse”和“road”，聽眾很難理解其含義。而這里譯者很巧妙地脫離原語外殼，準確抓住發言人表達的意義，將其翻譯為“give them a leg-up”。“leg-up”本來在英語中的意思是用雙手托腳幫助某人上馬或是跨越障礙，延伸意義便是幫助某人改善境況。譯者在這里的處理不僅貼近原文，更讓譯語易于理解和接受。

(三)句式重組

有時候漢語句子中常常出現結構相同的小短句，句子之間僅由逗號連接，很少使用連詞，但其邏輯關系一目了然。但英語的語言形式較之中文更有邏輯性，通常主語明確，句子結構清晰。這就決定了在漢英口譯中，譯員需要在對原語邏輯關系透徹理解的基礎上對譯文句式重組。

例如， 當李克強總理談到政府減稅降費幫助企業發展，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時說道：“我們就是要用政府的‘痛’換來企業的‘順’，讓企業輕裝上陣”。

譯員翻譯：We will use thesepainful adjustmentson the part of the government to ensure that things will be much moreconvenient and easierfor our businesses.

在理解上下文的基礎上，這里口譯員對原語的“痛”和“順”進行了語義加工。“痛”指的是政府的減稅降費，“順”指的是企業辦事的便利，“輕裝上陣”指的是減輕企業財政負擔。 “讓企業輕裝上陣”與“順”意義重復，為了避免譯文臃腫繁瑣，譯員巧妙地去除原語語言外殼，抓住實質內容，進行要點整合，翻譯為“be much more convenient and easier for our businesses”，原文的思想很好地被傳遞出來。

當李克強總理談到中國亞洲外交政策，保持地區和平和穩定時說道：“我們希望看到的亞太地區是一個穩定、有秩序的地區，是一個可以協商一致達成原則的地區，是一個有能力管控分歧的地區，也是一個有智慧解決爭端的地區”。

譯員翻譯：China hopes that the Asia-Pacific region will beone that enjoys good order and stability, a region that is able to work out issues through consensus, building consultation, and properly manages differences through dialogue, and has the wisdom to resolve differences.

原文中發言人用了四個排比句表達了對亞太地區的希望，每一個排比句中被修飾詞“地區”前都有較長的定語，但英語中不宜使用過長的前置定語，所以譯員這里很好地進行了句型重組，將漢語定語結構轉換成了英語定語從句，這樣使得譯文句子結構合理，修飾關系明確，條理清晰。

三、結語

譯員在會議口譯過程中不能只做到字詞層面的轉換，對于有豐富文化內涵和背景知識的詞匯和表達，還需要擺脫原語語言形式的束縛[2]。這樣可以讓譯員在面對緊迫的任務時，提高記憶效率，迅速做出抉擇并采用適當的轉換方法完成譯語表達。只有在透徹理解原語的意義的基礎上，對信息進行認知加工，必要時進行句型重組或邏輯重組，譯文才能更符合目的語聽眾的表達習慣，更好地傳達原語的含義，這正是釋意派口譯理論的精髓和指導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