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接二連三的虐童事件,接連刺痛公眾神經, 10月份北京金色搖籃幼兒園陸續發現園區存在虐打幼兒事件,延續時間長達一年,受害幼兒眾多;11月初,網上曝光了上海攜程親子園老師灌芥末、推搡幼兒等虐童事件;11月22日,北京朝陽區紅黃藍幼兒園幼兒被老師用針扎、喂成分不明的白色藥片事件更是將幼兒教育推上了風口浪尖,引起全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一南一北兩大中心城市先后發生幼兒園內傷害兒童的事件,在全國和網絡世界掀起對幼教師德和幼兒園管理的強烈質疑。這決不能用媒體時代的曝光效應進行解釋,更不能簡單歸因于肇事幼兒教師道德問題。針對虐童事件,除了要查明真相,追究肇事者法律責任之外,我們還應該反思當前我國幼兒教育的深層次問題。虐童事件接連曝出,絕不能理解為偶然事件,它的嚴重性在于已不是個案,家長們的悲憤,已演化為憂慮、不滿和無助。虐童事件涉及對幼教行業的整體性反思,以及對社會綜合治理此類事件能力的反省,我們要從學前教育易被忽略、管理最薄弱的環節來找出誘發幼兒教師“虐童”的原因,尋求解決方法。
作為一名基層學前教育管理工作者,我覺得充分肯定當前絕大多數一線幼兒教師辛勞工作和付出,是我們討論虐童事件的大前提,虐童事件更多的是折射出當前學前教育監管上的缺失問題。
首先是政府投入不足,學前教育數量質量堪憂。長期以來,政府對幼兒教育的“欠賬”是導致虐童現象產生的原因之一。我國的依法治校、依法治教還沒有形成,學前教育沒有納入義務教育法范疇,政府對學前教育的投入不足,在辦學條件、師資力量方面存在很多問題,尤其是政府在公辦幼兒園建設上明顯投入不足,幼兒教育資源遠遠無法滿足人民群眾的需求。幼有所育,這是十九大報告在民生建設方面提出的新目標,而當前學前教育發展面臨著數量和質量兩方面的結構性矛盾。從數量方面來看,主要表現為幼兒園和專業幼兒教師數量不足。以安徽省為例,自2011年以來,全省先后實施了學前教育第一期(2011-2013年)、第二期(2014-2016年)三年行動計劃,按照“廣覆蓋、保基本”的要求增加財政投入,擴大學前教育資源,努力構建覆蓋城鄉、布局合理的學前教育公共服務體系,截至2016年底,全省學前三年毛入園率為84.3%,共有幼兒園7895所(公辦園2982所,民辦園4913所),在園幼兒192.6萬人(公辦園74.1萬人,民辦園118.5萬人),專任教師75743人(公辦園21919人,民辦園53824人),雖然取得了快速的發展,比2010年入園率增加了35.8%,園所增加了3877所,但仍不能完全滿足適齡幼兒入園需求,加上“全面二孩”政策帶來的未來幾年入園幼兒數激增,給學前教育發展帶來極大的挑戰。從質量方面來看,主要表現為幼兒家長的多元需求和幼兒教育專業性不充分和不平衡之間的矛盾。一方面,家長的目標已經從“幼有所管”向“幼有所育”轉變,渴望孩子在知識、能力、心理、情感等方面全面發展。另一方面,這種普遍性的需求,又因為家長經濟能力的差異而形成不同的支付能力,優質的幼兒教育資源更多向城市、向城市中的少數幼兒園集中,入好園難問題普遍存在;農村地區、城市低收入群體和流動人口所面臨的幼兒教育專業性問題,甚至比少數幼兒園的虐童問題更為緊迫和突出,這些家庭面臨的“虐童”風險可能更高,更應該引起重視,不能在討論幼兒教育時被屏蔽或忽視。政府部門必須加大投入,把學前教育納入政府規劃,合理規劃布局建設更多合格幼兒園,擴大公辦幼兒園覆蓋率,擴大優質學前教育資源,才能從根本上杜絕虐童事件的發生。
其次是教師專業發展滯后,幼兒園管理制度缺失。根據2015年底教育部發布的《學前教育專題評估報告》顯示:有幼教資格證的教師占比為50%,師幼比平均為1:22。這表明,接近5成的幼兒教師并沒有接受過系統的幼兒教育專業培養,持證比例低問題堪憂,但更為突出的是幼兒園專業教師數量嚴重不足,缺口較大,不能滿足學前教育快速發展的需要。當前師幼比過低問題普遍存在,師幼比越低,教師的工作壓力越大,日常教學中就越容易從以教育為中心變成以管理為中心。即便在上海、北京等大城市,三個老師(兩個教師一個保育員)管四五十個孩子的情況是常態,更別提普通城市甚至農村幼兒園。比如我們蕪湖市,就經濟發展水平和學前教育發展狀況而言全省乃至全國并不算差,除了公辦園以外,很多民辦園為了節約成本,超班額現象普遍存在,“兩教一保”無法配足配齊,帶班老師的壓力可想而知。相比較而言,師幼比過低導致的管理難題,更容易滋生教師違規行為。在幼兒教師總量嚴重不足、全國各地迅速擴大學前教育資源的大背景下,一些非專業幼教教師甚至沒有教師資格證的人必然要進入幼教隊伍。缺少了專業性保障,在日常實施教育行為中就隱藏著風險,非專業教師容易把傳統的管教、懲罰方式運用到教育環節中。針刺、抹芥末等極端行為被曝光后引起大家廣泛議論和關注,其實,諸多非專業的教育方式在日常管理中更頻繁地發生,尤其是在規模不大的民辦幼兒園中表現得更為突出。上海攜程公司創辦親子中心,目標就是為員工提供便捷、優質、低價的托幼服務。攜程董事局主席梁建章曾撰文分析當前我國幼托、幼教領域的困境,表達了公司創辦親子中心的初衷,現在看來,梁建章的初心,輸給了當前中國幼兒教育的專業性總體不足。北京紅黃藍幼兒園有上市公司的投資和經營,依然存在嚴重違規事件。這意味著,即便幼教領域有大資本支撐,但同樣不能彌補專業性短板問題,即便可以解決,但也只是個別解決、部分解決,無法在短期內總體改觀。我國學前教育正處于起步和發展階段,各級各類幼兒園良莠不齊,整個學前教育存在公辦園“稀缺化”,民辦園“兩極化”問題。很多民辦幼兒園管理水平相對低下,幼兒教師社會地位不高,工資待遇低,教師隊伍流失量大,穩定性差等問題困擾著幼兒園舉辦者和管理者。很多幼兒園管理者為了追求經濟利益而選聘一些不合格的幼兒教師,在教師專業化發展過程中,只注重教師課程組織實施能力發展,忽視教師心理專業化發展,甚至在處理家長反映的問題時,為了附和家長及維護幼兒園利益而忽視事情的真相,導致一些幼兒教師心理失衡而把怒氣發泄到無辜的孩子身上。
幼兒園在對教師管理上沒有沒有構建一個沒有暴力的教育環境,疏忽了對幼兒教師專業素養與師德考核,專業素養提升局限在技能方面,師德考核浮于表面,大部分以聽講座寫心得等形式完成師德培訓,沒有形成一套比較完善的監督與管理體制,讓個別教師不能、不敢虐待孩子。而教育行政主管部門學前教育管理和業務指導力量單薄,難以適應由于幼兒園快速發展帶來的日益繁重的管理和指導任務。只有綜合解決這些各方面的問題,才能有效解決幼兒園監管缺失的問題。
參考文獻:
(1)劉焱,北京師范大學 《學前教育專題評估報告》2015.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