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晚年的種菜生活

“誰的眼淚在月光中凝聚成了霜/是你讓我想你想斷腸/你的腳步流浪在天涯……”家門口響起了降央卓瑪的《走天涯》。

父親回來了！我趕緊去開門。

父親將電動車停在了門口，放在電動車儲物格里的老人隨聲聽的聲音開得很大。電動車上放著滿滿的兩籃小白菜，白菜是洗過的，根部潔白如玉，葉子翠綠似蔥，長長的鋤頭緊緊地綁在電動車上。

父親進了門，我把車上的兩籃白菜提下來，并解下了綁在車上的鋤頭。父親的褲子上粘了不少泥巴，衣服敞開著，肩膀上有扛鋤頭留下的痕跡。他的臉有點紅，汗漬清晰可見，嘴唇干燥，帽子也歪了。畢竟是年近70的人了，不過精神還好！

父親干了30多年的基層公務員，50多歲就按國家相關政策提前退休了。退休后，清閑下來的他有一段時間似乎不知該怎么去打發時間，整天在家門口閑逛，和人閑聊天、打牌。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后來一位老朋友給了他一塊菜地，在距我家幾里的路邊，種菜就成了父親退休生活的一項重要內容。

父親年輕時種過菜——那時是為生計忙活。如今，縣城周邊的農民都是每天早上買菜吃，而父親卻每天都要去菜地勞作，有時一干就是兩三個小時。種過菜的人都知道，播種、施肥、除草、耕耘、收獲，每個步驟都不容馬虎。就拿今天摘回家的白菜來說吧，只留幾棵這兩天吃，大部分用作泡菜吃。等下吃完飯，父親會坐在門口，邊聽著降央卓瑪的歌，邊用刀把一棵棵白菜的根部劃一個十字口子，等第二天天晴時，將其曬晾，之后放在壇子里腌制一段時間，撈出，洗凈，放點肉末炒熟，就成了餐桌上一道獨特的美味了！

見父親經常在菜地里辛勤勞作，他的朋友有時會問他，你每月有好幾千塊錢的退休工資，還這么辛苦地種菜，不知道去玩呀？父親總是笑而不語。其實我知道，父親雖然一生節儉，但是種菜的目的并不是為了錢。

父親前幾年得了心血管病，在省城做了手術。從住院那天起，父親每天都要服藥，現在還得經常去醫院檢查身體。原來一直戒不了的煙，也一下子戒掉了。種種菜，適度鍛煉，于健康有益，我想這應該是父親種菜的主要目的吧。

有一次，有一個路人看見父親在菜地里勞作，對他說，做你的子女真幸福，有這么新鮮放心的蔬菜享用。是啊，不僅是在縣城工作的我和妹妹幾乎每天都在享用父親的勞動成果，就連遠在大都市的姐姐也不時能收到父親寄去的蔬菜。親朋好友、左右鄰居，也吃過父親種的純天然蔬菜。

這些純天然綠色蔬菜吃起來清香，放心，就連我那個對食物很挑剔的兒子也喜歡吃。有一次到外面吃飯，他不吃青菜，我們問他為什么，他說這個青菜不是我爺爺種的，不好吃！讓子孫吃得舒心、吃得放心，我想是父親種菜的另一個主要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