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這件小事

將玖

俗話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雖然一直很想做個酷女孩，但這么多年，我依舊謹遵古訓，打耳洞文刺青等事絲毫未沾，唯有發型，是隨著時代和心情變換。在發絲掉落和悠然重生之間，我逐漸擁有新的面目，而隨著頭發生長的記憶和經歷，也在步入另一軌跡。所以說，換發型，于我而言，往往是期待多于忐忑。

縱觀自我的發型變化史，十三歲之前的麻花辮最中二，也最令人懷念。鮮花嫩草一般的年紀，折騰起頭發來總有用不完的耐性。簡單的黑色黃色皮筋已經不能滿足愛美之心，頭繩的材質和形狀更要多樣，如此方能錦上添花。

上初中之后，因著怕被人笑話的顧慮，我的麻花辮又被一根長馬尾取代。那時我還未意識到自己臉長如驢，隨大流地留起了中分。偶爾放縱一下，便會在發上兩邊別個彩色鋼夾。有次回家翻閱相冊，少女長臉上坦誠的笑，真是單純無比。若要讓我換回當初的發型，估計連嘴角都咧不開。

到了初三，中考倒計時明晃晃就在眼前。班主任出于節約學習時間的考慮，要求每個女生都必須剪成短發。我當時一聽，心里便本能抗拒：自己這頭發好不容易及腰，且又柔順黑亮，連路過的收長發的婆婆大嬸出高價錢買我都沒點頭同意，憑什么為了中考我就得舍棄？而這萬般不愿，在目睹班上女同學陸陸續續剪短頭發后，終是敗下陣來。在坐上理發店的轉椅后，我甚至隱隱有絲雀躍。習慣了自己的長發模樣，突然換成短發，那應該會好看吧？

“哇，這個發型好適合你，看起來好乖喲?！?/p>

我回到班上，垂頭害羞接受著大家的夸贊。他們說的“乖”，我知道，是乖順，也是好看的意思。

去班主任辦公室的時候，他見到我，同樣眼前一亮：“耶，剪頭發啦？看來是想換個發型換種心情?！?/p>

就是這句日常俗語，讓我確定了換發型的意義。雖然偶爾揚起手撫摸頭發，會有空落落之感，但鏡子前那個煥然一新的面目，卻在無形中讓人對新生活充滿期待。就算有過沮喪失望又如何，大不了，從頭再來。新發型，新生活，這個認知，從此便在我心里扎了根。

這個發型陪著我一直到高一。在軍訓的照片里，那一身軍綠也因短發造型顯得英氣十足，在一群長發女孩中，算得上一個耀眼的存在。這點小小的虛榮心，讓我更加不后悔當初的決定。

之后的高中歲月，我的頭發變長又變短，沒再及腰過，也總是散散披在肩。平靜無瀾的學習生活里，趁著穿班服的日子扎起頭發，是現在回憶時稀有的一點波光。不知從何時，“班服風”驟起，轉而在高三蔓延。為了緊隨潮流，我們也買來班服。襯衣領結格子裙，再把頭發用蝴蝶結扎起，襯得整個人清新秀麗，那一天都感覺得意揚揚。

而畢業后，我的審美意識也好似隨著那聲“解放”徹底覺醒。也是在那會兒，我慢慢察覺自己的頭發呈自然黃。在最初的苦惱過后，聽多了“以后我染頭發就希望是你這種色兒”，我也漸漸接受這美妙的淺栗色，并且決心要將這后天饋贈的益處發揮到極致：厚劉海兒用剪刀和卷發棒弄得輕薄，再過些時日，或許還要燙成波浪卷。妙手一揮，風采成熟又迷人。

吶，想想來日方長，而我的發型又不知要做多少改變。每次走進理發店，看著頭上剪子咔嚓忙碌，我總忍不住驚嘆這發絲見證過幾載年歲，卻原是這般輕而軟。而當它經過梳洗吹干成形后，望著鏡中人像，我總會告訴自己：舊日已如禾草被一茬茬收割，新的景象和面貌，將似新春一般，滿溢希冀，而我，也將隨之邁入下一個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