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明

凡在抖音上火起來的城市,無一屬于一線城市陣營。城市注意力被移動互聯網重新分配,身在一線城市的用戶也更愿意把目光投向精彩紛呈的二三線城市。西部城市在抖音上更是紅得發紫。
成都的城市氣質是安逸閑適的,這個特點從唐代以來就沒變過。苦哈哈的杜甫來了成都會變成小清新。20世紀90年代初,一些外國留學生來到蓉城,很快就學會了打麻將、吃兔頭、擺龍門陣,還跟公園里的老師傅學太極。
在抖音上成都堪稱是一個具有標本意義的生活之城,人人都可以從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活法。
而重慶跟成都完全不一樣,它有一種野蠻生長的“江湖氣”。英國作家Fuchsia Dunlop20世紀90年代初來華留學,在她看來那時的重慶有一種“骯臟的宏偉”。
“樓房外墻都被工廠煙囪的廢氣熏得黑黑的,散落在陡峭的山坡上,消融在長江和嘉陵江的壯闊背景中。重慶的港口和城市都很繁忙,到處是辛苦勞作的人們。他們整日爬坡上坎兒,還要應付能悶死人的濕熱天氣。”
這種既朋克又硬核的城市氣質至今依然能在重慶的城市建筑和角角落落里找到蹤影,而這也是重慶能在抖音爆紅的原因之一。
如果說重慶贏在魔幻的城市景觀成都勝在悠閑的生活方式,西安的長處就是歷史感與工業感并重。
古都西安是全國最不缺歷史旅游資源的城市之一。
陜西作家賈平凹甚至認為西安是全世界最具“古城魅力”的城市,“它的城墻赫然完整,獨身站定在護城河上的吊板橋上,仰觀那城樓、角樓、女墻垛口,再怯弱的人也要豪情長嘯了”。
現代西安所擁有的不僅僅是歷史的滄桑與繁華,還有著特大工業城市所特有的粗糲、混沌與狂放。
在歌手張楚的歌曲《造飛機的工廠》中作為中國飛機制造業的重鎮,20世紀90年代的西安有一種工業社會的超現實感:“工廠在加班工作趕制一架飛機,準備在夜里飛往月亮。”
工業文明與古代文明、少數民族文化碰撞必然產生新的藝術形式。美國社會哲學家Lewis Mumford認為19世紀以后歐洲的交響樂團開始大量出現是因為“在新交響曲的規模、力量和樂章上音樂以一種獨特的方式成為城市工業社會的理想對應物”。
在中國西北這個對應物就是民謠和搖滾。蘭州的野孩子和低苦艾,西安的張楚、鄭鈞和許巍他們在歌里一面回應著西北的歷史與山川一面又訴說著逃離這片土地的沖動。西北的土地與黃河永遠是他們的音樂的母題。
越來越多人回頭看西北,除了旅游打卡的抖友,還有前來淘金的資本。
位于西北偏北的青海省省會西寧,當下最有潛質的新興經濟是影視文化產業。FIRST青年電影展落地西寧之后,開始改造這個城市的文化產業:
“初出茅廬的青年導演帶著作品來到西寧,成千上萬的影迷不遠萬里抵達西寧。在這片古老的大地上,更多的影片被觀看、討論、獲得關注甚至進行版權交易。”
在西北,古代文明與工業文明沖撞交融,還擁有著與東部迥然不同的自然地理景觀;在西南平庸的現代都市平添了一份蜀國的溫柔以及巴國的魔幻。這些元素都給那些生活在其他城市的人提供了足夠的“感官補償”,西部帶給國人的視覺享受、聽覺享受、味覺享受以及想象空間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