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昆
(云南師范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
主持人語
人類學視野下的人與環境的互動史
崔明昆
(云南師范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
千百年以來,由于人類的活動不斷改變著所賴以生存的環境,使其處于不停的變遷之中,并不斷的引發環境問題。雖然不同的學科對人類危害生態系統原因的解釋可能存在差別,但隨著學科的發展,人們對此問題的認識逐漸趨同,即生態系統的可持續性是實現環境向有利于人類社會的生存和可持續發展的生態學基礎。本期“本土知識與生態建設”欄目推出的文章由1篇名家訪談錄和2篇論文組成,它們分別從人類學的視角探討了人與環境互動關系過程中歷史與現實的相關問題。
從刀耕火種到生態文明——對生態人類學家尹紹亭教授的訪談通過對云南大學教授,著名生態人類學家尹紹亭先生的訪談,就“刀耕火種”的消失、“生態文明”的內涵,建設西部生態文明圈的構想、西雙版納熱帶雨林橡膠林種植對生態環境和民族文化影響、公眾參與的環保運動等問題進行了較為深入的探討。尹先生是中國最早從事生態人類學和民族生態學研究的學者之一,其開拓性的工作始于20世紀80年代對云南“刀耕火種”的研究,通過扎實的田野調查,應用生態人類學的理論,分析了“刀耕火種”存在的生態和社會原因,挖掘了“刀耕火種”中的生態智慧,得出了“刀耕火種”是文化適應的結論,這為當時的政府決策以及后來的民族文化保護提供了有益的參考。關于如何看待“刀耕火種”快速消失這一文化現象時,尹先生談到,他的認識和態度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生了變化,從“最早的擔憂和遺憾”到“最近幾年不那么悲觀”,并分析了其中的原因:“擔憂和遺憾”是在尚未找到可以替代刀耕火種的新的生計形態的時候,許多山地民族的刀耕火種便在種種壓力之下迅速變異、消亡,結果給他們的生活造成了嚴重困難,隨之而來的是生態環境的破壞和民族文化的消失。作為一種具有獨特內涵的文化類型,“刀耕火種”在人們幾乎認識不到它的價值之前就迅速消失,怎不令人嘆息痛心;“不那么悲觀”是因為近年來許多山地民族已經找到了替代生計,基本做到了衣食無憂,甚至達到了小康。另外,刀耕火種雖瀕臨消亡,但并未“死亡”,先生以具體的事例說明,“刀耕火種”還在繼續發揮其“余熱”,頑強地體現著其價值。同時,先生還介紹了農業文化遺產在我國的發展情況。關于“生態文明”概念的理解方面,先生從生態人類學的視角談了“生態文明”的文化內涵,它至少應該包含“文化適應”“文化多樣性”和“和諧共生”三個方面。這對我們理解“生態文明”中的構建人與自然,人與人的和諧的實質內涵極富啟示作用。鑒于西部生態環境和民族文化的特殊性,先生提出了構建西部生態文明圈的設想,建設西部生態文明圈意義與措施。關于“民間環保運動”,先生從生態人類學的學科發展,即從文化生態學向環境人類學的轉變,談了對這一問題的看法,并對今天參與“民間環保運動”的中堅力量的青年群體提出了十分中肯的建議。最后,先生還就西雙版納橡膠樹種植對當地生態環境和少數民族文化的影響,少數民族地區養老文化中的“地方性知識”等問題談了自己的看法。從整個訪談錄中我們能夠體會到我國老一輩的民族學家深厚的學術底蘊與開闊視野,以及作為學者的社會責任感,此乃年輕學者之楷模。
堤垸是一種在獨特的生態環境條件下形成的聚落形態,沉淀著長江中游獨特的生態文化,見證著兩湖地區人地關系的演變歷史。《荊江流域堤垸圍墾的生態人類學研究》以湖北石首縣為例,采用歷時性與共時性相結合的方法,在回顧石首縣堤垸發展歷史的基礎上,探討了堤垸圍墾所造成的耕地擴張、人口增長與疫病蔓延(尤其是血吸蟲病)的相互關系:加速圍墾是人口增加后對土地需求的直接體現,人類向河湖洲灘和濕地的深入是感染血吸蟲病重要的行為要素;自然環境的惡化刺激、洪澇以及其他災害的發生,進一步傳播了釘螺和血吸蟲病,形成一組螺旋式循環的因素。并從制度、人口統計學和技術等三個層次上探討了抑制血吸蟲病的流行使得已經失衡的生態關系重歸平衡的機理。論文的研究對治理當下長江流域頻繁的旱澇災害問題具有一定借鑒作用。
《<桂海虞衡志>所涉黎族文化生態解讀》一文對成書于南宋淳熙年間的《桂海虞衡志》中的“志蠻”篇所涉黎族的相關文化生態進行解讀,內容涉及到飲食、居住、衣著、娛樂 、繡面、信仰習俗等內容。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文章中在討論“飲食習俗”的生態原因時提到了當時的黎族的芋頭種植技術與其他民族的不同之處:在熱帶雨林下種植芋頭無需要動犁翻土,挖地除草,鋤頭都沒有用到,而且做到了“糧食作物和森林高效兼容”。文章雖然在復原一些文化生態的歷史原貌時,對某些文化現象的生態解讀難免有些牽強,但還是基本做到了自圓其說。該論文的研究不僅有助于提升《桂海虞衡志》這一志書的史料價值,同時還能為今天的生態建設提供來自歷史的參考和借鑒。
羅康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