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冬天有個約定

肖惟肖

我的冬天，好久沒有下雪了。

爺爺說，他的童年，冬天都在下雪。

雪一下，天地就變得白茫茫的了。漫山遍野的雪，把峰巒點綴成了梨花的顏色。平日里光禿禿的山，被白雪覆蓋了，像一個安靜的老人，努力遮掩著饑餓的肚子。房前的樹，枝葉早已經全部凋零給了大地，幾只瘦弱的烏鴉，凄楚地站立枝頭，偶爾驚悚地飛起。房頂上堆滿了厚厚的雪，長長的冰凌子掛在透風的門前，衣衫襤褸的爺爺卻忘記了歲月的饑寒，滿村子地奔跑著……

爸爸說，他的童年，冬天也總是下雪的。

大片的雪花不停地飄落著，如蘆花，似玉屑，像柳絮。很快，無垠的田野就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雪，像一片雪的海洋。孩子們在空曠的雪野里奔跑著，雪球在空中飛來飛去，伙伴們大聲地笑著，喊著。雪球落在地上的聲音，讓雪地上熱鬧了起來。童年的爸爸脫下厚厚的棉衣，摘下奶奶精心編織的手套，追逐著每一片晶瑩的雪花，跑著，跑著，似乎也成了這個雪的世界的一部分。

我的冬天，不應該也是有雪的嗎？

我的冬天，不是都該和我有個白色的約定嗎？

一個冬天過去了，沒有雪。又一個冬天過去了，也沒有雪。一個個冬天過去了，依然沒有雪。我翹首等待著，期盼著冬天，期盼著雪。開始，一個又一個的冬天，我卻一直沒有看到雪。

終于，一個冬天，下雪了！我欣喜若狂地笑著，跑著，等待著一個童話世界的到來。可是，沒過多久，那可憐的一層薄雪就已經融化了。大地上，只留下我們失望的足跡和無奈的眼光。

為什么我的冬天沒有雪呢？

我問爺爺。爺爺望著一座比一座高聳的樓，嘆了口氣：“也許吧，總會下雪的。”

我問爸爸。爸爸抬頭看向暗淡的灰色天空，搖了搖頭：“再等等吧，肯定能看到的。”

那個無風的夜里，我做了一個夢。柳絮般的雪從空中飄落，像天使的羽翼。家門前的空地，須臾間落滿了雪。小鎮，終于迎來了一場真正的雪。雪花飛舞，天空白成了雪的顏色。雪中，我奔跑著，在一片令人心悸的潔白中躺下。一朵雪花，落在我的掌心，在手中融化成我們的約定……

（指導老師：林建軍）

★ 曼妙文字給人美的想象與聯想

爺爺、爸爸和“我”，三代人的冬天，雪景各異，想象無窮。在爺爺的時空里，雪是安靜的，遠山、樹木、烏鴉，都著雪色而凸顯出雪的純美之態;在爸爸的時空里，雪是舞動的，田野、笑聲、棉衣，亦著雪色而凸顯出雪的靈動之態;在“我”的時空里，高樓、天空、夢境，皆無雪色而愈加凸顯出雪的難得，雪的可貴。

由此，我們大約可以聯想到社會的現代化過程中，農耕文明落寞，物質生活豐富之后的諸多負面。換言之，我們由文中的高樓和灰色的天空，大約可以聯想到，雪的難得僅僅是冰山一角，更多事物的逝去不可追憶，令人感傷。（肖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