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在風中飄揚

宿馨心

我在時空間旅行，行跡遙遠，目睹過五代興盛，繁榮萬頃；亦或是嘆息于朝代更替，江山傾覆。

我穿過深秋與仲夏的距離，尋落葉生長的細細脈絡。

我見過無數戰爭，列軍出陣的壯觀，殺伐震天的激蕩；我見過無數將領凱旋而歸的豪邁，戰死沙場的凄哀。

那場戰役慘烈得無以言表，碎甲滿地，尸橫遍野。那時戰場得以站立的人只有他。

常言英雄出亂世，這個時代，烽火連天，王室混亂。他是那個腐朽階層的挑戰者，揚刀立馬，笑談世事。

我曾問過，若是戰爭結束，我們該何去何從。他回頭看著我，半晌，牽動唇角輕笑，我帶你去看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古舊國家的城池依舊屹立不倒的奇觀，沙漠正中的池塘碧藍清冽見底的美景。這是他給我的答案。

可那時我即將重新啟程，我只是旅行者的身份，注定無法常駐在某地。

我離開的前一天，他順利地取得了一處要塞城池，大擺筵席宴請眾位將領。觥籌交錯，酒色迎人，眾人歡呼雀躍，燈火通明。透過風簾我望見他，與戰場別無二致的著裝。他站在人群最前方，舉杯向他人遙遙一敬，一飲而盡，真是痛快！

我站在門外不遠處，大雪淹沒我的腳踝，寂靜無聲的白雪覆蓋了一切嘈雜。風清夜色漸淡，闔眸嘆息溢出，好一場大雪，落了干凈。

我始終欠他一個答案，關于戰爭結束何去何從的答案。

半年之后，我行走在高樓林立的城市中央，偶遇間隱于小巷內的寂靜書坊。推門入內，茶香盈室，覓得一本舊史撿個長椅落座，伴著午后的光景細細思來。

書頁翻卷出青史過往，終見到那熟悉的名字。上面關于他的記載只是寥寥幾筆，大致是助其君主奪天下，妻兒恩愛，子孫滿堂，無疾而終。

這其中，絲毫未提及過我一筆一墨。是注定我的痕跡要被抹去，還是太過微小不值一提，這些都無從而知。

我走出書坊，細細碎碎的薄雪散落在道路上，遠不及告別時那場暴雪。

距離戰爭已過去了幾百年，這些年，我帶著我的答案和思念，穿梭在時空中，那些感情在隧道中撞擊泯滅。

戰爭結束，我愿與你攜手同行，縱馬論山河天地，目睹你親手打下的疆域。

我愿意，但我不能。

這就是我最不愿意面對，卻最真切地，埋在心里的答案。

何時談笑歡歌恣意揮筆墨染。

何時刀劍挽袖屹立戰場相伴。

何時琴瑟合鳴悠揚燈火闌珊。

我將一句話混在風雪里吐出，希望他載著這個欠下的答案飛回百年前的城樓。

遠方傳來陣陣凜冽的寒風裹挾冷氣，唇啟，溫熱的氣息呵出，靴底踩雪吱呀聲不絕。

不出幾步，臉側滾燙的淚成線墜落，入雪，雪化。

（編輯：彭宇）

評點：張引

文章長短句結合，注重煉字，辭約意豐，頗有古典文風。此外，文章的畫面感極強，仿若一部精致的歷史穿越劇。作者以“旅行者”的身份參與了一段歷史，又輕易地淡出了那段歷史，時光恍惚交錯之間，徒留一腔柔情深種，讀罷令人唏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