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瓦洛拉達河

賈巴甲哈

我的故鄉在高高的一座大山深處里，那里有一條美麗的河流嘩嘩嘩地朝著遙遠的方向流去，山里人年年歲歲都喜歡把自己最真摯的夢想托付給這條純凈的河流而期盼著人生的歡樂和幸福。

故鄉的這條河流因穿越深山溝谷流過人間，所以從漫長的歷史歲月里一直以來都被山里人叫為瓦洛拉達河。我從小生長在這條河畔的山寨木屋里傾聽著山里人的心聲，學唱著山里人祖祖輩輩留下的那些古老的歌謠，但我無法訴說著它在我降生人世以前那久遠的流淌與喧嘩。

瓦洛拉達河是我生命中值得留念的一條湍急的河流，它無怨無悔地伴著流年時光默默地穿過了我的童年時代。在那個年代一個不尋常的冬天里，我也像所有山寨鄰居家的小嬰兒一樣呱呱墜落到這個紛繁的世界后，瓦洛拉達河就一直在我的生命里流淌著生生不息的情愫，并以一種秀美的姿態翻騰著它細小的浪花，揮灑著它樸實的喧鬧。

黃昏來臨正要想家的時候，我非常想念遠在故鄉的瓦洛拉達河。也許有人會說，一條普通的河流值得去想念嗎？我說，故鄉的瓦洛拉達河不是一條尋常的河流，那是一條穿越我生命里溫順而慈祥的河流。故鄉的河流對我而言，仿佛是一脈永遠也不能淹埋的血緣，總在養育著我的軀體，吶喊著我的靈魂，給我以前進的動力，撫慰我生命的困境。

在每次回家看望父母的日子里，我喜歡獨自一人到故鄉的河畔去轉一轉，去尋找那棵多情的百年老樹背靠著敦實的樹干任憑自己的思緒飛揚。在故鄉呆著的那些天，我看見瓦洛拉達河依然美好地沉浸在蔚藍的天空下激起潔白的浪花讓人思緒無限。在陽光的照射下，瓦洛拉達河里的礫石平靜地閃爍著一種炫麗多彩的光澤；在陽光的撫摸下，那些脆嫩的青苔把瓦洛拉達河點綴得更加清麗和潔凈。

走在故鄉的山野里放飛自己的夢想時，我的心靈空間燃起生命的火花在不停地呼喚著瓦洛拉達河的名字，我相信瓦洛拉達河的背后一定隱藏有一條通往舊時光的路。瓦洛拉達河的源頭就在那座大山的背面，離我的故鄉并不遙遠。我曾經放牧于那座大山的背面逆流而上，抵達過它真正的源頭。那是濃綠的群山深處，有一片周圍長滿灌木叢的草坡里到處是大小不等的泉眼流出一股股清水匯集到一起，才造就出了故鄉這條清澈而溫馨的瓦洛拉達河。

瓦洛拉達河上有一座古老的水磨房，那是故鄉的村民們為了生活的需要而捐資修建的。小時候，我和我的伙伴們經常跟隨大人們一道去碾面粉時，我們都喜歡在那個不大不小的石磨上撒著谷子玩。那時候，大人們最討厭我們這些嬉戲頑皮的孩子，他們不客氣地罵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娃娃白白地浪費了多少用汗水換來的糧食。在那些久遠的年代里，山里人是離不開石磨的，磨盤上鋪滿了山鄉的歲月，也寫滿了動人的故事，給山里人留下了難忘的記憶。

滾滾浪潮向前永不停流，社會發展譜寫人生奇跡。如今，瓦洛拉達河上的石磨已被現代化的機械所替代，水磨房早也被人們丟置在河畔成了一片荒草萋萋的廢墟。可是，我每次回到故鄉時，都要到水磨房的遺址上去看一看，然后坐下來抽上一支城里帶來的香煙，回想著那些在過去的日子里曾經擁有過的快樂與憂傷，尋找著那些在山野里被歲月不經意間留下點點痕跡的遺感與失落。面對著瓦洛拉達河畔水磨房的那些殘垣斷壁，我像是感受到了一種生命的過程，傾聽到了一種來自遠古傳來的回聲。我喜歡注視著瓦洛拉達河畔水磨房的那半截殘破不堪在夕陽下的剪影，油畫般渾厚而神秘。歲月真是無情！歷經滄桑歲月的水磨房，就那樣寂寞地堆放在故鄉的河畔，像一位飽經風雨、飽經世故的老人，真實而又滿足，懷念而又不舍。

瓦洛拉達河是故鄉一條唯一的河流，它從大山深處流淌而來后曲曲彎彎地流向遠方。瓦洛拉達河，猶如一條橫迤在人間大地的白絲帶，故鄉只是它漫長旅途中一個小小的驛站，但它給故鄉帶來的好處并非是我們所能看到的一切。瓦洛拉達河，它給山里人帶來了厚重的恩澤和悅心的收獲與幸福，也給我當年那些單調的童年生活，帶來了無窮的樂趣。瓦洛拉達河，它為我健康成長，為我走出茫茫大山，給予了許多有益的滋養和啟迪，給予了許多充滿生機蓬勃活力的追逐與希望。

瓦洛拉達河喲！你知道嗎？離開故鄉多年后，我在一座遙遠而喧囂的城市里依然能傾聽到你晝夜發出嘩嘩的水流聲，我永遠無法忘記你在我心目中占有的位置和留下的情思。無論是什么時候，無論是我走到哪里，我隨時都把你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心靈深處。

責任編輯：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