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富人面臨一個共同的挑戰。當財富足夠耀眼,檢視其“道德”與財富是否相匹配,似乎便天然地成為公共命題。
去年7月,雖然在全球首富的位子上僅坐了半天,貝索斯卻立馬被老辣的媒體抓住痛點,指責其在慈善上不作為。與蓋茨、扎克伯格等超級富翁上百億美元的捐贈相比,貝索斯截至2015年底一共1億美元的捐贈實在微不足道。當然,他也沒有加入捐贈誓言。
所以,時隔一年多,當貝索斯宣布捐贈20億美元成立慈善基金,并以超過1600億美元的身價成為全球首富時,有人欣慰地感嘆,“世界第一有錢的男人終于開始做慈善了”。
隨著亞馬遜越來越接近蘋果成為世界上最有價值的公司,人們似乎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每個人都在看他什么時候進入慈善界,會做什么,以及怎么做。”美國《慈善紀事報》的一個編輯說。
貝索斯成立的慈善基金名為貝索斯首日基金 (Bezos Day One Fund)。 Day One 是貝索斯永恒的箴言,寓意“每天都是第一天”。他所在的辦公樓也是用的這個名字,被稱為亞馬遜總部中的“總部”。
Day One Fund關注兩大領域:為幫助年輕家庭提供住所和食品的非營利機構提供資金;在低收入地區創辦一個貫徹蒙特梭利教育法的非營利連鎖幼兒園機構。
這個方向令人意外。通常,“超級富豪”們會專注于治療癌癥等大型項目,“他這種做慈善的方式,是我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沒有看到過像這個級別的富豪會做的。”印第安納大學慈善研究教授Leslie Lenkowsky說。
事實上,早于去年6月在推特上征詢“如何最好地利用自己的財富幫助他人”時,貝索斯即表示:“對于慈善事業,我發現自己被另一個極端所吸引:關注當下。”
此前,他的獨特在于“處在一個與別人完全不同的時間范圍里”,視長期目標為“一個巨大的杠桿”。亞馬遜從賣書起家,夢想卻是 “改變世界”,超前的眼光和步伐令對手恐慌和憤怒;他最看重的藍色起源(Blue Origin)公司意在實現人類的太空夢,為此他不惜每年套現10億美元亞馬遜股票進行投資;當然,還有他收購的《華盛頓郵報》。貝索斯驕傲于自己做的這些事情,“以它們自己的方式為社會和文明做出了貢獻”。
從未來到當下,從人類的宏大概念轉向具體而微的個人,貝索斯似乎在尋找一種平衡。不過,也許也有另一面。
Day One Fund公布的時間,正值貝索斯遭到外界質疑之時。此前,亞馬遜因為未能幫助解決西雅圖的住房危機受到嚴厲批評。有人隱諱地用“交易”一詞來猜測他的這個決定。
當然,他在慈善方面遭遇的批評不止于此。他曾因為給 Dreamers(夢想家)大學基金會捐了 3300萬美元而受到指責。有人譏諷,這一捐贈如同2010年扎克伯格向Newark 的學校體系捐贈 1 億美元一樣,慷慨、奢侈,“但幾乎不能解決底層的結 構性問題”。
還有經常被曝光的亞馬遜眾多藍領工人的命運。在媒體的書寫里,他們是“悲慘的”“消耗品資源”,工資低,被粗暴對待,貝索斯為此曾被評為“全球最差老板”。另外,亞馬遜對社區發展的低參與度也被一些非營利組織詬病。
被仰望與被憎恨,改變世界與漠視個體痛苦,溫情與冷血—諸多矛盾在虛實之間構成了復雜體貝索斯。據說他在德州西部一個山洞里投資建造了一座意在強調其長期思維的巨鐘,能運行1萬年。1萬年間,伴隨著時鐘滴答,哪些東西真正消彌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