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花開的時間

楊天姿

當我跟在拿著新疆手鼓的老師后頭唱歌、跳舞時，那棵桂樹在我家院兒里悄無聲息地扎根了。

頭幾年，一大家子住一塊兒。院兒里的大黑狗和小白狗的叫聲此起彼伏，燕子在穿堂頂上筑了巢，整個夏天，它們在其間飛來飛去，穿堂地上有黑、灰、白混色的鳥糞，竟不令人討厭。傍晚時候，爺爺、奶奶務農回來，二姑、二姑父從他家的診所回來，爸媽從醫院下班回來，一家人齊聚在一起，有的蹲著，有的坐著小馬扎，有的站著，啃幾塊薄皮沙瓤的西瓜，好不愜意！伴隨著“吸溜，吸溜”的聲音，蟬也變得躁動起來。夏夜微風習習，讓人沉醉。

就這樣，秋天在幾場雨之后翩翩而至。過了中秋，過了國慶，那棵優雅的桂樹始終沒有動靜，仍在院子里安靜地站著。

后來，我在桂樹周圍種了紫葉酢漿草，一種紫葉白花、神秘卻平凡的小草，還移了幾株含羞草和滴水觀音。父親也愛花草，他種的牡丹、芍藥開了幾遭，楓樹也紅了幾回，但那棵桂樹從未開過一朵小花。

后來我們搬去了縣城。

不知不覺中，兩條狗被遺忘在了院子里，只有二姑父給它們喂食。芍藥香消玉殞，牡丹勉強撐著，而我種的那些小花草也在屋檐下的角落里枯死了。

縣城離家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其實也沒有多遠，但我卻有三年都沒有回去過。家里的消息其實有斷斷續續地傳來——

爸爸說：“你二姑家的診所要關了，他們搬來縣城陪孩子上學。我們把那兩條狗送人吧。它們留在老家，只能餓肚子。”

媽媽說：“你天雨姐的媽媽走了以后，她爸又娶了。她沒人管，學不上學了。那天在醫院見到她，來看病！”

天雨姐？她大我一歲，秀氣乖巧，總讓著我，從我離開時抱著她大哭了一場之后，我倆就再也沒見過。

我常常會想院里架著的絲瓜還像從前那般旺盛、招搖嗎？也常常會想起那兩條狗，它們的吠聲恍然鉆進我的耳里，跳躍的，活力的，驕傲的，旋即又走了。

我卻從沒有想過：那，桂樹怎么樣了呢？

去年，爸爸說：“桂花開了！院子里香氣四溢！十一年了……”他眉飛色舞地說完后，便又嘆氣，沉默。

十一年，那么長。可一家人圍在一起“吸溜，吸溜”吃西瓜的樣子還恍如昨日。十一年，又那么短！

桂樹又要開花了吧！十一年的時間里，她孤傲地站著；一夕分散，她竟歡快地開了，香氣盈滿院。

盛筵散去，竟只要一樹花開的時間。

基礎等級：該作文以一棵桂花樹為行文線索，以時間為軸心敘述生活故事，反映歲月變遷，內容充實，結構清晰。這篇作文感情真摯，思想健康。全文看似有樂聚悲散的感傷，但透過這一層面，還有考生對生活的熱愛、對親情的珍惜、對美好時光的追憶、對時光短暫與永恒的哲思，甚至還有對人生與世界的悲憫情懷。在文體上，該作文符合記敘性散文的文體要求。故本項評38分。

發展等級：該作文意境深遠，考生把桂花樹的形象寫得很豐滿，它的安靜、優雅、高貴和芳香四溢，意味著時間長河里的等候和成熟；行文富有文采，描摹事物細膩微妙，善于運用比喻、擬人等修辭手法，文句形象生動；將時間長短的感悟，寄寓在“盛筵散”的場景記憶和“樹開花”的時光段落里，構思新巧。故本項評16分。

綜合以上亮點，該作文最后得分：基礎等級38分+發展等級16分=54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