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孩子

黃韞彥

我們在成長路上亟亟奔走，不經意間遺落下一些曾經的美好，存留心底的，只是一段塵封的記憶和一顆惆悵的心。

天氣晴好，鳥兒歡悅地在耳畔吟詠。我卻沉浸在漫天飛舞的試卷中，視野里只堆積著層層疊疊的方程式。終于，我把筆一拋：“又完成一張。眼睛好酸，看看窗外休息一會兒吧。”我于是踉踉蹌蹌地起身，將目光投向窗外，蒙眬的視野逐漸清晰起來。

湛藍的天空寥廓無垠，宛如水晶般清靈澄澈，洗凈了每一縷婀娜的素白。鳥兒在天空中逍遙快活地翱翔，翅膀撲棱棱地掠過清風，展示著華麗的滑翔技巧。它不用擔心會撞上云墻，盡情享受著只屬于它們的世界。我投去羨慕的一瞥，要是我也能做一只鳥，不受任何束縛，該多好！

視線下移，葉影婆娑，白墻黑瓦。一條清冷冷的小溪從家門前淌過，蜿蜒向遠方。依稀可見的，夾岸蘆葦疏影搖曳，頂上雪白的絮兒隨風飄舞。斜陽打濕在溪底，絲綢般的水面浮起零星碎金，隨波逐流。我黯然神傷，窗外的世界很美，只是不屬于忙碌的我。

“嘿，在那里呀，快抓！”一串甜美稚嫩的吶喊鉆入耳朵。我循聲望去，見兩個瘦小的身影徘徊在河中，一群肥碩的鴨凌亂卻不失風度地在水面沐浴，頎長的脖頸一伸一伸，像是在嘲諷這些孩子的笨拙。兩個小女孩滿頭大汗地摻雜在翕張白翼中團團轉，全然不顧濺起的水珠濡濕了滿頭青絲，頻頻倒扣捕魚網，卻每次只收獲幾片殘羽。纖長浮動的藻荇，就搖曳在她們膝下。“快點兒，那里那里！”

一串粗獷的號叫驀地鉆入雙耳：“喂，你們這些小毛孩，誰準你們捉我的鴨？”

“啊！快跑！”孩子們在溪里歡笑奔跑，濺起水花朵朵。

凝望著在斜陽下嬉戲的兩個剪影，我仿佛在她們身上找到了從前的自己。是的，自己以前也曾那么自在地歡笑過，此刻掛在她們臉上的，是那么天真無邪、那么燦爛明媚的笑容啊！

曾經的我，亦如每個心靈如水的孩子，滿腦子裝著水晶般玲瓏剔透的夢。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學習煩惱、生活瑣事漸漸填充著我原本無憂無慮的心靈，五彩斑斕的視野日益晦暗，熾熱跳動的心逐漸冰冷。現(xiàn)在的我，湮沒在一堆麻木緘默的同齡人里，逐漸遺失了曾經的美好，那樣的笑容或許已離我遠去，追不回了。

孩子們將精心折好的紙船擺在溪面，任它們飄蕩遠方，同時在心底祈禱一個美麗的夢。我癡癡地望著被鍍上金黃的抹抹素白漸行漸遠，心想：孩子們，也許有一天，你們也將失去這份童真，但請珍惜這段美好的時光，讓紙船漂得久一點兒，再久一點兒。

我輕嘆一聲，重新坐回桌前奮筆疾書，返回此刻屬于我的世界。心里空落落的，我知道，那份殘缺是我追不回的童真和自由。

（指導老師：張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