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性松香水中毒五例報告并文獻復習

劉 蕊 周冰之

作者單位：浙江中醫藥大學附屬第二醫院（浙江省新華醫院）急診醫學科（杭州310005）

松香水常作為油漆溶劑油，由苯類和酯類等有機溶劑按一定比例調配而成，以二甲苯為主要成分，無色至淡黃色，具有較濃的香蕉氣味，故又名香蕉水。松香水易吸收，毒性大，口服、呼吸道吸入及皮膚接觸為其常見的中毒途徑，中毒后病情進展快，極易發生多器官功能衰竭甚至死亡。松香水中毒較為少見，臨床上常易疏忽其救治，一旦未能采取及時、恰當的治療極易造成嚴重后果。浙江中醫藥大學附屬第二醫院2017 年12 月共收治5 例松香水集體中毒患者，均為誤服同一瓶松香水引起的中毒，現結合中毒患者的臨床資料并復習相關文獻對松香水中毒的診療總結分析如下。

1 臨床資料

病例1 患者男性，47 歲，裝修工人，因“誤服松香水后意志障礙40h”入院。患者入院前約40h 前在工地與工友晚餐喝酒，誤服“松香水”約150mL，患者因獨自居住，約1 天前被發現意識不清、呼吸困難，送至當地醫院予洗胃等對癥處理后轉至我院搶救。既往史有“胃病史”多年（具體不詳），否認其他重大內科疾病史。入院查體：昏睡，體溫36.5℃，儲氧面罩吸氧，呼吸急促，呼吸頻率（RR）約40 次/min，雙側瞳孔等大等圓，對光反射遲鈍，雙肺呼吸音粗，未及啰音，HR 99 次/min，BP 145/94mmHg，腹平軟，肝脾肋下未及，移動性濁音陰性，腸鳴音可聞及1 次/min，四肢肌張力正常，肌力檢查不配合，病理征未引出。全身未及明顯瘀斑瘀點。輔助檢查：血白細胞（WBC）42.1×109/L，中性粒細胞（NE）89.5%，血紅蛋白（HGB）166g/L，血小板（PLT）160×109/L；血氣分析：pH 6.921，動脈血二氧化碳分壓（PCO2）8.8mmHg，動脈血氧分壓（PO2）164mmHg，碳酸氫根（HCO3-）1.8mmol/L，標 準 堿 剩 余（ABE）-37.1mmol/L，乳 酸（LAC）20.0mmol/L；凝血功能：凝血酶原時間（PT）15.5s，活化部分凝血酶原時間（APTT）49.9s，血漿凝血酶時間（TT）18.9s，纖維蛋白原（FIB）2.80g/L，D 二聚體（D2）0.83mg/L；生化：天門冬氨酸氨基轉移酶（AST）57U/L，乳 酸 脫 氫 酶（LDH）513U/L，尿 素 氮（BUN）13.04mmol/L，肌酐（Scr）300.9μmol//L，肌酸激酶（CK）706U/L，肌酸激酶同工酶（CKMB）150.4，膽堿酯酶（CHE）7620U/L，肌鈣蛋白（TNI）0.10μg/L；影像學檢查：頭顱CT 未見異常，胸部CT 兩肺下葉炎癥伴出血可能，腹部B 超雙腎彌漫性病變。治療及轉歸：患者入院后立即予氣管插管機械通氣，血液灌流聯合床旁持續血液凈化，抗感染，導瀉，護肝降酶，輸血改善貧血及凝血功能，白蛋白糾正低蛋白血癥，維持水、電解質和酸堿平衡等治療；治療第4 天患者因不耐受氣管插管改為面罩吸氧；治療8 天后，患者神清，口齒不清，對答不完全切題，雙肺呼吸音粗，未及明顯啰音，腹軟，無壓痛，肢體無明顯浮腫，雙側腹股溝區可見瘀斑，患者持續無尿、腎功能不全，可能需長期腎臟替代治療，患者因醫保問題轉至當地醫院繼續治療。患者治療8 天后輔助檢查情況：血WBC 6.9×109/L，NE% 75.8%，HGB 64g/L，PLT 74×109/L；血氣分析：pH 7.495，PCO243.1mmHg，PO2129mmHg，HCO3-33.1mmol/L，ABE 9.1mmol/L，LAC 0.8mmol/L；凝 血 功 能：PT 12.4s，APTT 43.6s，TT 16.8s，FIB 2.53g/L，D2 1.7mg/L；血 液 生 化：AST52 U/L，LDH 355U/L，BUN 20.73mmol/L，Scr 693.1μmol//L，CK 1849U/L，CKMB 45.9，CHE 3781U/L，TNI＜0.01ug/L；影像學檢查：未復查。

病例2～5 病例2～5 與病例1 為工友，與病例1為松香水集體中毒，但誤服松香水量較少，癥狀較輕，故一并論述。4 例中毒者均為男性，年齡30～53歲，誤服量約10～20mL，中毒后約40h 后來院，4 例病例均出現不同程度的惡心、嘔吐癥狀，其中3 例出現了腎功能損害：病例2 來院時Scr 為330μmol/L，PLT 128×109/L，共行血液灌流2 次，治療3 天后自行離院，離院時Scr 為402.2μmol/L，PLT 58×109/L，未出現明顯皮疹；病例3 來院時Scr 為210.4μmol//L，PLT 177×109/L，共行血液灌流3 次，離院時Scr 為167.5μmol/L，PLT 202×109/L；病例4 來院時Scr 為98.2μmol/L，PLT 285×109/L，共行血液灌流2 次，離院時Scr 為101.3μmol/L，PLT 135×109/L；病例5 服用松香水后即自覺為誤服遂當即自行嘔吐，來院時Scr 為73.6μmol/L，PLT 194×109/L，拒絕血液灌流治療并自行出院。

2 討 論

2.1 松香水中毒機制 松香水中毒機制目前尚未闡明。松香水的主要成分二甲苯屬脂溶性物質，口服、呼吸道吸入及皮膚接觸等均可中毒，毒素進入機體后可廣泛分布于血液、肌肉、肝臟、腎臟及肺等多種組織[1]，毒素入血后可分布到富含脂肪的組織中，引起多器官功能受損，造成肝細胞、腎小管上皮細胞等變性壞死[2]，并可通過血腦屏障吸附于神經細胞表面，抑制神經細胞生物氧化，影響遞質傳遞，繼而對中樞神經系統起麻痹作用[3]。

2.2 中毒后臨床表現 松香水中毒早期以消化道癥狀和中樞神經抑制癥狀為主，后期則表現為以肝腎損害為主的多器官功能衰竭，嚴重者甚至發生死亡。中毒后主要臨床表現為頭暈頭痛，惡心嘔吐，乏力，食管燒灼感，腹痛，尿少尿閉，意識障礙等；肝臟損傷常表現為肝酶升高、黃疸、進行性肝壞死甚至肝性腦病；泌尿系統損傷可表現為肌酐升高、尿量減少等，本文5 例報告中有4 例（80%）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肌酐升高；呼吸系統損傷可表現呼吸困難甚至呼吸衰竭；胃腸道損傷可表現為大便隱血陽性、胃腸粘膜出血等；血液系統損害多表現為血小板減少、凝血功能降低等繼而出現明顯出血（傾向）；心臟損害可表現為心律失常（如傳導阻滯、ST 段下移）、心肌缺血等。

2.3 中毒后治療 松香水中毒早期癥狀通常較輕，易被忽視，但其進展很快，中毒3～4 天后即可對肝臟、腎臟、心臟、呼吸系統及神經系統等重要臟器造成嚴重的、不可逆的損害，極易發生多器官功能衰竭甚至死亡。早期就診，早期脫離中毒源，早期血液凈化治療是松香水中毒患者救治的關鍵，即便中毒后癥狀較輕也不可忽視，也需積極治療，以提高其搶救成功率。

2.3.1 脫離中毒源 松香水毒性大且尚無特效解毒藥，因此中毒者應盡快脫離中毒源，減少毒物接觸、吸收。口服中毒者早期徹底洗胃、導泄至關重要，通常選用溫開水或植物油洗胃，直至洗出液不再含有酚味，洗胃后可再服用牛奶、豆漿、蛋清等，或于胃內留置少許植物油，以防止殘余毒素吸收，并予胃黏膜保護劑如質子泵抑制劑保護胃黏膜，同時可口服20%甘露醇或硫酸鎂導泄，促使已吸收毒物排出；吸入中毒者，應盡快遠離中毒環境，吸入新鮮空氣或氧氣；接觸中毒者，可用甘油抹去毒素并用清水洗凈；皮膚灼傷者可用硫酸鈉溶液濕敷傷處；眼部濺傷者可用大量溫水沖洗眼部并按眼灼傷處理。

2.3.2 血液凈化治療 血液凈化治療包括血液透析、血液灌流和血漿置換等。松香水中毒目前尚無特效解毒劑，常規治療難以及時地將已吸收的毒素清除體外，極易導致多器官功能衰竭甚至死亡。由于松香水親脂性強，分子量大，蛋白結合率高，血液凈化對其具有較強的清除特性，同時可有效清除毒素代謝產物、炎性介質、抗體及免疫復合物等，因此，早期及時血液凈化是救治的關鍵，特別是在中毒后第1～3天應用血液凈化可有效挽救病人[4-7]。即便患者早期癥狀輕微亦不可忽視，特別是對于存在肝功能異常的患者早期行血液凈化可避免病情突然惡化[8]。對于中毒時間長、中毒癥狀重的患者，如行1 次血流凈化后肝功能仍異常升高者可再行或多次行血流凈化治療。目前文獻報道的死亡病例中相當大比例患者是因為未能及時行血液凈化而出現多器官功能衰竭并致死亡的。本報告的4 例病例盡管來院后均接受了血液灌流治療，但肌酐并未恢復至正常水平，考慮可能與中毒時間過長、未能早期及時行血液凈化有關，毒素可能已對腎臟造成不可逆性損害。

2.3.3 對癥支持治療 松香水中毒常致多器官功能受損，目前治療主要通過排毒、護胃、清除氧自由基、保護重要臟器功能、防止腦水腫等為主要治療途徑。（1）藥物治療：還原型谷胱甘肽的巰基可與自由基結合，使細胞免受損害，并可與親肝毒物結合而解毒[5]。維生素C、維生素E、乙酰半胱氨酸和葡萄醛酸內酯雖無解毒作用，但其可加速松香水的氧化并使之結合為無毒物質隨尿排出體外。激素的短期應用可穩定細胞膜，防止細胞大量變性。（2）氣管插管：松香水中毒早期極易發生重度呼吸衰竭，及時行氣管插管可有效提高搶救成功率，并可使毒素隨呼吸經氣道揮發排泄，減少毒素吸收，呂麗萍等指出中毒后無論是否發生中樞性呼吸衰竭，都應予氣管插管治療[9]。（3）高壓氧治療：松香水中毒可明顯影響中樞神經系統，仁疆等[2]發現高壓氧治療不僅有利于神經細胞的保護，防止呼吸麻痹和中毒性腦病，也有利于毒物的排出。

松香水中毒臨床雖少見但預后極差，一方面要加強松香水毒性知識宣教，做好其銷售管理，避免酒瓶散裝銷售，并加貼明顯標簽，盡可能減少其誤服；另一方面要引起醫務工作者重視，及時、恰當的治療可提高搶救成功率，需特別強調早期清除毒物（如洗胃、導泄）和血液凈化治療在其救治中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