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職業教育畢業生升學途徑與機制的啟示

王培超 孫露

【摘 要】德國作為世界職業教育強國，以終身學習的理念為職業教育學生構建了暢通的升學路徑。通過課程銜接實現了“雙元制”從中職階段向高職階段、本科階段和碩士研究生階段延伸，通過雙重學歷達標補習模式促進職業教育學生的自身發展，通過院校升格和學制改革實現應用科學大學和綜合大學的等值，為職業教育學生升學提供了有效幫助。

【關鍵詞】德國職業教育；升學途徑；機制

【中圖分類號】G71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6009（2018）76-0046-04

【作者簡介】1.王培超，華東師范大學職業教育與成人教育研究所（上海，200062）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職業技術教育；2.孫露，上海市工商外國語學校（上海，200231）科研干事，助理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職業技術教育。

德國作為世界公認的職業教育強國，在培養應用型人才方面取得了矚目的成績，尤其是在解決職業教育學生的升學問題上，提供了良好的示范。

一、德國學制與分流機制

（一）學制框架

德國學制可分為4個階段：幼兒教育、初等教育、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其中，中等教育階段分為中等教育階段1和中等教育階段2。中等教育階段1一般為5～6年，實施機構包括文理中學、綜合中學、實科中學和主體中學。中等教育階段2一般為3年，實施機構有高級文理中學、職業類高中（包括雙元制學校）等。在高等教育階段，綜合大學、應用科學大學、高等職業院校為主要的教育場所。

（二）分流機制

縱觀德國的教育體系，各個階段普通教育之間、職業教育之間以及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之間，學生有三次明顯的分流。

1.第一次分流。

小學教育結束后，學生進入中等教育階段1，經過兩年的定向階段，進行第一次分流。此次分流的主要依據是教師對學生的評價及學生家長的意愿。其中，文理中學招收基礎較好、各方面能力比較突出的學生；主體中學側重職業方面的基礎知識和技能的培養，以就業為導向，學生為接受下階段的“雙元制”職業教育進行職業準備學習；實科中學是一種既具有普通教育性質又具有職業教育性質的學校，學生畢業后可以有雙重選擇，既可以申請進入文理中學，又可以申請進入職業學校；綜合中學是涵蓋了三種傳統學校性質的綜合性中學，學生通過靈活的培養體制，獲得更多的學習機會。

2.第二次分流。

中等教育階段1結束后，學生進入第二次分流。一部分學生進入高級文理中學，畢業后獲得高中畢業會考證書，即獲得直接進入大學繼續深造的機會，而近70%的學生會進入職業類高中學習。職業類高中主要有兩種類型：一類是以升學為導向的學制為2年的專業文理中學（或稱專業文法學校）和專業高級中學（或稱專科高中），這類學校主要生源是實科中學的學生。另一類是以就業為導向的職業技術學校和雙元制學校。雙元制學校的學制為3～3.5年，學生培養由企業和學校合作完成。職業技術學校提供全日制職業教育，學生畢業后直接就業，少部分學生可以通過參加補習課程獲得大學的入學資格。

3.第三次分流。

高中畢業后，學生進入第三次分流，也叫高中后分流。高級文理中學的學生可以繼續升入綜合性大學；職業技術類學校的學生可以選擇就業，或者根據自己所獲得的證書申請應用科學大學或高等職業院校。高等職業院校包括專科學校（學制為3年）和職業技術學院（學制3～4年），學生畢業后獲得學士學位。[1]此后，綜合性大學學生可以繼續選擇攻讀碩士以及博士課程；而應用科學大學的學生也可以升入綜合性大學讀碩士、博士，部分高等職業院校也設置了碩士和博士層次的課程供學生選擇。

二、中等職業教育的升學路徑與機制

（一）中等教育階段1職業教育升學路徑與機制

1.升學路徑：課程銜接。

德國中等教育階段學校類型繁多，學生升學主要以先前學習的課程為基礎。文理中學一般開設普通教育課程，對應升學課程為高級文理中學的普通教育課程，而職業教育課程則有學校職業教育課程與雙元制職業教育課程。因此開設具有三類課程（以普通教育課程和學校職業教育課程為主）的綜合中學的學生，既可升入開設普通教育課程的高級文理中學，又可升入開設學校職業教育課程的中職學校；而開設兩類職業教育課程的實科中學的學生，則可選擇升入中職學校和雙元制學校；開設兩類職業教育課程（以雙元制職業教育課程為主）的主體中學的學生，大部分進入雙元制學校。

2.升學機制：證書認證。

中等教育階段1屬于德國的義務教育階段，錄取時沒有硬性的入學條件，學生可以自主選擇進入。[2]該階段的升學并非采用統一的升學考試，而是通過認證學生所學課程的畢業證書來進行。雖然沒有考試，但是所學課程以及學校的畢業證書往往決定了學生能升入的學校。對于因故未獲得初級中學畢業證書的學生來說，需要先學習一年的職業補習課程，才能進入正式課程學習。

（二）中等教育階段2職業教育升學路徑與機制

1.升學路徑：文憑、資格與證書銜接。

職業教育學生完成中等教育階段2的學習之后，根據所獲得的證書類型申請相應的大學。其中高級文理中學（包括文法學校、專業文法學校、專科高中）的學生在畢業時能夠獲得高中畢業文憑，從而能夠申請各類大學。全日制職業學校學生在畢業時能夠獲得師父資格或者技術員資格，這能幫助他們進入專科學校、職業技術學院和應用科學大學，但他們不能直接申請進入綜合大學。而對于雙元制學校的學生來說，獲得的職業培訓證書能夠幫助他們申請進入職業技術學院，但不能直接申請應用科學大學和綜合大學。對于這些學生來說，雙重學歷達標補習模式為他們開辟了另一條道路。

所謂雙重學歷達標補習模式，是由職教機構對職業教育學生進行一段時間的專門補習，使之達到高中階段學歷標準的學習模式。一般情況下分兩步進行：第一步，對于中等教育階段之后沒有獲得中等教育畢業證書的雙元制學校學生，可以在職業培訓（至少1.5年之后）的同時進入全日制職業提高學校學習1～1.5年，或進入非全日制職業提高學校學習3～3.5年（依專業不同），畢業時可獲得中等教育畢業證書；第二步，學生憑借中等教育畢業證書，進入專科高中或專業文法學校學習，參加全州統一畢業考試，成績合格者獲得高中畢業文憑，即可申請應用科學大學。

2.升學機制：資格認證的申請制。

在德國，學生從中等職業教育階段升入高等教育階段采用的是申請制，而獲得高中畢業文憑或同等學力的大學入學資格是成功升學的關鍵。中等教育階段2結束之后，學生能夠根據自己所獲證書的情況申請不同類型的高等教育機構（包括綜合大學、應用科學大學、專科學校和職業技術學院）。其中，職業技術學院招收具有高中畢業證書或累計受教育年限達到12年的學生，6年制的實科中學畢業生必須續讀2年的專業高級中學才能轉入職業技術學院，8年制的文理中學畢業生必須進行半年的實訓才能進入職業技術學院。應用科學大學原則上招收高中畢業生，但更傾向于招收具有相當于高中畢業學力且有兩年以上工作經驗者。

三、高等職業教育階段升學路徑與機制

（一）升學路徑：學歷銜接

目前，德國高職階段主要有兩類學校：職業技術學院和應用科學大學。其中，職業技術學院與企業聯合辦學，培養高層次應用型職業人才，學制為3年。學校學習和企業學習每3個月輪換一次，強調理論學習與企業實操并舉，教育經費由州財政和企業共同負擔。應用科學大學主要定位于培育高技能、高層次的應用型人才，是德國科學應用型工程師的搖籃，也是其工業技術發展的中流砥柱。應用科學大學的學制為4年，其中4個學期或6個學期在學校學習，其余時間在企業實習，其教育經費主要來源于公共財政資金。

學生在職業技術學院和應用科學大學畢業以后，能夠獲得學士學位，并且與綜合大學的學士學位等值。對于這些學生而言，他們既可以繼續申請同類型大學（職業技術學院和應用科學大學）的碩士研究生課程，也可以申請綜合大學的學術型碩士研究生課程。此外，之前德國的博士學位一直被綜合大學獨攬，但現在博士合作培養成為越來越多的應用科學大學碩士畢業生深造的途徑。應用科學大學與綜合大學達成博士合作培養的意向，實施相關的聯合培養項目，通常研究工作和任務在應用科學大學完成，并由教授對其進行指導，而正式的輔導培養、考試、畢業論文撰寫和博士學位頒授則由合作的綜合大學完成。[3]可見，德國高職階段學生的升學路徑是暢通的，從學歷層次上來說，他們可以從學士學位讀到碩士學位再讀到博士學位，而且可以在職業技術學院、應用科學大學和綜合大學之間進行選擇。

（二）升學機制：學歷等值認證

在諸如澳大利亞的其他國家，促進高職學生的升學是通過在高職學院和綜合大學之間建立橋梁或者通過不斷提高學生的自身素質來實現的。而德國則直接從高職院校入手，實現職業技術學院、應用科學大學的學歷與綜合大學的學歷等值認證的升學機制，等值的學歷通過考核即可互相認證。

在德國的傳統學制中，應用科學大學原本只具有頒發Diplom FH學位的資格，該學位的含金量低于綜合大學，一度制約了應用科學大學的發展和應用科學大學學生的出路。然而，在博洛尼亞進程的推動下，應用科學大學建立起了本科和碩士的二級學位體系。此類學位制度改革，規范了德國的學位體系，使得應用科學大學畢業文憑與國內綜合性大學、國際上的高校文憑等值。兩者除了培養目標和方向互補外，在等級和水平上相差不大。

四、特點與啟示

（一）特點

1.“四通八達”的升學路徑。

從德國完整的學制框架來看，德國職業教育學生不管位于何種職業院校，不管是處于學習階段還是工作階段，無論想追求學歷還是職業資格，只要他們想進一步深造和學習，就有相應的學校可供他們實現自我發展和提升。完整、科學和暢通的升學路徑為德國職業教育學生的終身發展提供了可能性。

2.“雙元制”的內涵引領。

之前，德國“雙元制”實施的主要階段是中等職業教育階段。而今，“雙元制”已經從中職階段延伸到了本科階段和碩士研究生階段。眾所周知，中職學生升學的一大障礙就在于他們無法完全勝任本科階段學術型課程的學習，而“雙元制”的引入使得本科階段和研究生階段的學習將理論和實踐有效地結合在一起，能夠進一步促進高等職業教育階段人才培養目標的實現。

3.“補習制度”的外部助力。

在德國中等職業教育階段，對于沒有高中畢業文憑的職業教育學生和已經工作的在職人員，“補習制度”幫助他們達到了大學入學的相關要求。所謂“補習制度”就是雙重學歷達標補習模式，其中的“中間學校”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職業提高學校就是“中間學校”的一種，它的貢獻在于有效地實現了中、高等職業教育的貫通，解決了生源質量參差不齊的問題，避免了課程的重復設置。

4.“學歷等值”的院校升格。

在高等職業教育階段，德國首創了應用科學大學，并且經過學位制度改革，實現了應用科學大學學士學位與綜合大學學士學位的等值，并且嘗試在應用科學大學中設置博士點，與綜合大學合作培養博士。這使得參與高等職業教育的學生有更加多元的升學途徑，提高了高等職業院校的地位和職業教育的吸引力。

（二）啟示

1.構建通暢的升學路徑。

打通升學路徑是實現職業教育學生升學可能的第一步。我國應該學習德國以終身學習的理念來進行學生升學路徑的設計和規劃。不管是職業教育的學生，還是在職的需要進一步深造的工作人員，都應有相應的職業教育機構來幫助他們實現升學。此外，在構建暢通的升學路徑的過程中，也要不斷促進職業教育和普通教育的地位平等。通過建立國家資格框架，實現資格證書和學歷文憑的等值，提高職業教育的吸引力，為職業教育學生在升學過程中爭取更多的主動權。正如上海市正在實施的“中高貫通”和“中本貫通”項目，為職業教育學生的升學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2.實施“二次補習模式”。

從德國升學的經驗可以看出，外在的升學機制設計是升學途徑的一部分，而關注中職學生知識和技能的真實提升，同樣是保障中職學生順利升學的重要環節。我國可以嘗試實施“二次補習模式”來提高中職學生在高等教育階段的勝任力，即在升學考試前和進入本科院校之后分別進行補習培訓，而在進入本科院校之后，可以結合升學考試的成績，對錄取的中職學生進行二次補習。這不僅有助于中職學生更好地適應高等教育階段的學習，建立學習自信心，也有助于教師的課堂教學和管理。[4]

3.發展應用技術本科。

發展應用技術本科對于促進我國職業教育學生的升學具有重要意義。目前，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應用技術本科的發展落到實處，這需要回答以下問題：應用技術本科培養什么人？如何培養人？如何化解職業教育課程和學術型課程之間的隔閡？如何讓應用技術本科學位具有普通本科學位的含金量？德國應用科學大學的發展之路為我們提供了很好的借鑒。只有真正建設好應用技術本科，才能為職業教育學生的升學鋪平道路，實現職教和普教的融通和平等。

【參考文獻】

[1]張嘉煒.德國職業教育學制解讀[J].高教探索，2015（9）：70-75.

[2]李強.德國中職-應用型本科的銜接模式及借鑒[J].現代教育管理，2018（6）：76-81.

[3]陸沛燁.博洛尼亞進程下德國職業教育的新進展[D].上海：華東師范大學，2015.

[4]孫露，王啟龍.如何設計中職-本科升學制度：基于德、奧、瑞、中四國的比較分析[J].職業技術教育，2015（27）：73-77.